就算是梦想、未来,也敢于在娑由面前畅谈。
而他拧巴,沉默,一点都不想和任何人谈这种美好又不确定的东西。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
自卑?悲观?没有安全感?
还是因为他的肩上比津美纪多了份代价?
明明他和津美纪的经历差不多……
性格差别却这么大。
他这么想着,转瞬就被一双大手猛地揉乱了头发。
眼角一抽,他恼怒地望过去,就见五条悟这个所谓的监护人正恶劣地吐了吐舌头,丝毫没有掩饰捉弄的意思,更没有一点愧疚:“这么安静,是不是有什么糗事家长会怕被我们知道?”
伏黑惠看得出他是故意逗他的,甚至可以说是挑衅,但这没有缘由,就像只是为了缓解开车的无聊而突如其来的坏心眼一般,无理得让人火大。
老实说,伏黑惠很想骂他,好吧,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恩人,是长辈,是值得尊敬的人,但老天,你若是和他切切实实地相处几年,被他荼毒了几年,也必定会抓狂的。
在这一点上,他诡异地佩服能和五条悟结婚的娑由。
至少在年幼的伏黑惠看来,五条悟糟糕的性格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也没有丝毫收敛或让步。
……今天早上差点吵起来就是证明。
这趟前往迪士尼的车程就这样在车前车后两个世界中度过。
期间,娑由没有和他们前面两个男的说过任何一句话。
倒是津美纪有探前来,笑着说要车前的湿纸巾。
她们在涂指甲油。
女孩子总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娑由尤甚。
在这一点上,她和他班上那些幼稚、爱美的女同学没有两样,都喜欢可爱漂亮的东西。
伏黑惠曾经看过班上的女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涂指甲油。
她们还不到能在学校中明目张胆挂耳饰抹唇釉的年纪,但对成熟与美丽的向往已经诱使她们偷偷拿走母亲的指甲油或买廉价的指甲油一起玩了。
那些指甲油往往有刺鼻的气味。
就算坐在距离她们几张桌子远的位置也能闻到。
女孩子们的技术并不好,总是涂得东抹西歪,抬起手欣赏时,浓厚而没有丝毫美感的色块在五指上分明地晃。
但是娑由的指甲总是涂得很漂亮,也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
他猜测过她的指甲油大概很贵,但她却从来不会做更漂亮的美甲,用她的话来说,那样做事不太方便。
津美纪在这一点上效仿了娑由。
她也喜欢漂亮但不妨碍做事的东西。
这会,津美纪扒着他们的椅背,从中间的空隙探过来,将自己的五指放在伏黑惠和五条悟的眼前展示:“怎么样?惠,五条先生,好看吗?娑由姐姐帮我涂的!”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好看,算不上很夸张的语气,更像是满足小孩子求夸奖的小心思一样,但很有分量。
他对待津美纪总是会更体贴温柔些。
伏黑惠不然。
他先是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最后才敷衍地点了点头:“呃,嗯,好看。”
“惠好敷衍哦。”津美纪如此抱怨,但是她也没多在意,而是笑道:“明明是惠眼睛的颜色,不是吗?”
伏黑惠一愣,视线从对方的五指上移开,没有再说话。
“不过上学的时候就得卸掉了。”津美纪收回手,有些失落道:“学校不让我们涂指甲油呢。”
“那就不在学校的时候再涂就好了。”
娑由带笑的声音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这对她来说仿佛不是一件值得思考在意的事情:“这瓶指甲油送给津美纪了,如果想要其它的话可以来我们家拿。”
……真的是有求必应呢。
娑由对他们两个。
伏黑惠想。
……果然,今天还是找个时间道歉好了……
……
到达东京迪士尼乐园时,人已经很多了。
他们在停车场下车后,排队进场的人还有人山人海。
春天的阳光称不上热烈,樱花却开得烂漫。
娑由拿着洋伞,扶稳洋帽,牵着津美纪往前走,任由五条悟和伏黑惠落后几步。
“……我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这样的话是伏黑惠问出来的。
他望着娑由纤细的背影,同一旁正在取门票的五条悟说:“……娑由小姐看上去都不想理您了。”
对此,五条悟却是道:“哈?”
仿佛对这个认知感到莫名其妙一样,他别下墨镜,瞳孔下移,用一种“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扫了眼身旁的刺猬头一眼,随即道:“想什么呢?我和娑由的感情有你想的这么脆弱吗?”
伏黑惠怀疑地瞥了他一眼。
“……”
青年顿时哑言。
“什么啊……”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上翻,歪了歪头,在蓝天下散漫地揉乱了自己的白发。
好像以为伏黑惠是那种担心爸爸妈妈感情破裂的没安全感的小孩,对此,五条悟难得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终于开心地得出了答案:“放心吧,如今已经结婚了!若是离婚的话,夫妻财产得平分,为了她的钱,她是不会和我离婚的~”
“但是丧偶的话,你的财产就都是她的了。”伏黑惠平静地说。
“!!”五条悟瞬间瞪圆了眼,惊异地看着身高只到他腰的小萝卜头。
下一秒,如同被打击到一样,他夸张地捂住了胸口。
“惠!”五条悟声线微尖,佯装害怕地后退两步:“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的话了?!惠!”
因为伏黑惠的名字偏向女名,所以五条悟总喜欢在这种时候故意喊他的名字捉弄他,活像一只烦人的尖叫鸡:“惠!一定是我平时和你说太多了!惠!这么可怕的事别乱说!太可怕了!你学坏了!惠!好孩子不能说这样的话!爸爸好伤心!”
“……”
伏黑惠无语。
这样的情况与对话时有发生。
他实在不知道五条悟这一点到底是学谁的?
于是伏黑惠选择闭麦。
但说实话,虽然五条悟也很难搞,但是相比娑由来说,和五条悟相处起来还是轻松许多的,伏黑惠也更亲近五条悟一点。
到底都是男孩,伏黑惠和五条悟两个人独处时总会少了许多必要的礼节和谦卑。
再加之又都是在彼此脾气最不懂得体贴人的时候遇上的,所谓的温柔的大人和乖巧的小孩并不存在,倒不如说是任性神经的怪哥哥和难搞臭脸的小鬼头,假惺惺的温情才不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样的五条悟报复式地揉乱了伏黑惠的头发,并乐于看到对方不爽又打不过他的眼神。
……嘿嘿,小孩真好玩。
他近乎炫耀地说:“娑由才舍不得杀我呢!她可爱我了!”
结果,娑由幽幽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了:“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往前看,娑由侧身望来,同津美纪一起站在盛开的樱树下。
撑起的洋伞旋了旋,隔绝了飘落的花瓣。
洋洋洒洒的花雨中,她浸在阴翳下的目光寂静无声,其柔软的声音饱含一种无辜的笑意:“快点把票拿过来,该进场了,时间就是金钱,我们已经在这等你们磨叽好几分钟了,真讨厌,想死吗?五条悟。”
“快点,不然杀了你。”
“……”
五条悟和伏黑惠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五条悟一边走上前去,一边生无可恋地对伏黑惠说:“丧偶什么的,你其实是被娑由教坏的吧,惠。”
“……没有的事。”伏黑惠说:“你们半斤八两。”
另一边的娑由在几秒钟后终于等来了五条悟取的门票。
她刚接过,就见面前的青年正撇着嘴瞪她。
娑由抬头,见他墨镜后的眼睫毛飞快地眨,不满又委屈的模样。
“?”娑由在伞下歪了歪脑袋,无辜又困惑,道:“怎么了?想要亲亲吗?”
说罢,也没等他回答,她就踮起脚尖,丝毫不顾任何人,往他嘴角上轻轻点了一下。
对此,那抹又高又瘦的身形一顿,随即笼下来,像太阳风暴刮起时垂坠的树影,一边窃笑,一边不甘心地将她抱了个满怀:“在小孩子眼里,我们的婚姻到底有多糟糕?!明明我们这么恩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