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顾众人的反对,将苏情堂火化了,她将他的骨灰仔细收好,用坛子装着放在马车里。
看着空落落的位置上就剩那么小小的一个骨灰坛,方箬许久都无法接受。
她甚至一度觉得苏情堂还在,耳边甚至能听见他的声音,吃饭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给他留一份。
她大抵也有些疯了。
方箬情绪不好,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念春在安排。
她让敛秋带着李乙去了长剑山,她让李让给定阳那边写了信。
一直到半个月后,他们才终于继续赶路。
路上依旧没有找到裴修安的消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方箬心神俱疲,眼看快到京都了,却又突然生了场大病。
念春急的都上火了,唯恐方箬出事。
裴荧哭了一场又一场,后来许是哭多了,知道哭也没用,就开始跟着给念春打下手。
方箬做了个梦,也许不是梦。
断断续续的的场景出现在梦里,有时候是屋里烧的正旺的火盆,有时候是屋檐下的冰棱,有时候是院子里的雪。
她被人举高高,她听到了自己的和苏情堂的笑声。
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人啊,却为了她将米粒一撮一撮的碾碎,然后半夜爬起来给她生火煮米糊糊。
他哪会做衣服啊,可是别人家的闺女都有新衣服,他家的闺女怎么能没有呢?他手指都被戳烂了,却在担心血会弄脏了新衣服
“叫爹爹!”苏情堂佯装生气的点了她鼻头。
“爹爹!”她高兴的喊道,伸出胳膊要他抱。
他本该像往常一样,将她抱在怀里,然后边晃边高兴说,“锦儿,锦儿,爹爹的乖女儿。”
可是他没有,因为家里突然闯进来了一群人。
爹爹拉着她一直跑,荒草没过了她的头顶,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跑不动,双腿像是被黏在了地上一样,她也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跑?
“苏情堂,你该死!”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她看不见,她只觉得害怕。
爹爹身上开始流血,好多好多的血。
突然,她脚下踩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跌落
而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双尖锐的钩子,那钩子高高举起,凶狠的扎进了爹爹肩胛。
“大小姐,大小姐你醒醒。”念春轻轻摇晃着方箬说的肩膀。
方箬猛地睁开眼睛,她迷茫的看向四周,身上汗涔涔的,头发都黏在脖颈。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念春担忧问道,拿出帕子擦拭着方箬脸颊上的泪水。
方箬伸手摸了摸,指尖一片濡湿。
“不是梦。”方箬喃喃道。
她终于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十四岁之前的所有事情,包括与苏情堂的那三年她都能感同身受,可唯独十四岁之后的记忆全无。
因为她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她才是真正的锦儿。
柳丫才是入侵者!
和苏情堂在一起的是她,被柳家捡回去的是她。
从文六那里逃出来的也是她,可是逃走的时候她受伤了,也就是在那时候柳丫进入了她的身体,代替了她。
柳丫并不知道是柳家人卖了她,她循着记忆回到了柳家。
后来又被柳家卖给了刘老三,直到被刘老三活活打死。
或许她也没死,她只是回到了她的世界。
当真是周公梦蝶。
不知是周公梦与蝴蝶,还是蝴蝶梦与周公。
“我们现在在哪里?”方箬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