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深夜里,晏启盛的房中灯亦是彻夜长明。
“大人。”
钱芸月给晏启盛研墨,“您的身子,本该要好好歇息。”
晏启盛病得这一阵子并不是毫无意识,但正是因为有意识,他在浑浑噩噩之中,还知道自己这阵子里是副什么模样。
刚醒来那阵子看着镜子中那张因为长久躺着颧骨凸起,瘦削又丑陋的脸,让他大怒过。
也知道由于意识不清,甚至如厕都无法自理。
这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他而言是奇耻大辱,即便近来养好了些,却也只是比刚醒来那会儿好了一点点。
他最近几乎没有召妾室,也根本听不得旁人说他身子的事。
“我的身子怎么了?”
钱芸月一噎,“大人的身子很好,只是毕竟方才病了一场,该要好好调理。”
晏启盛微微垂眸,他亦知道此事与钱氏无关不该迁怒。
“无妨,正是因为先前歇息过久,如今事情累积了不少,都需要一一处理。”
“大人,有件事,妾身一直觉得古怪,您的身子一向康健,为何会忽然……”
晏启盛想起这一点,脸上也极其难看。
钱芸月道,“妾身觉得,定是有人在背后用了什么腌臜的手段。”
晏启盛自然不是完全没有疑心。
钱芸月道,“不知大人是否有怀疑之人?”她生怕他不往那儿想,“妾身私以为,能悄悄动些手脚的,并且还能让大人您毫无察觉的,只怕……会是身边亲近之人啊。”
晏启盛抬眼,“你在怀疑谁?”
钱芸月道,“并非妾身危言耸听,只是大人不觉得暮寒那孩子,属实是古怪了些么?”
她说着,还不忘瞧着晏启盛的反应,见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她才继续说。
“起初妾身便发觉他便不是很喜欢妾身,如今他位居一品了,也不太与我们亲近,且他为人极其凉薄,您不知道,前阵子就因为芷妍说了几句话叫他不满了,他差点毁了芷妍一辈子。”
钱芸月道,“且他流落在外多年,听闻过了许多年的苦日子,焉知心中不会有怨恨?”
晏启盛的眸光有些冷。
钱芸月十分会审时度势地跪在了他的跟前。
“妾身失言。”晏启盛捏起了她的下颌。
“究竟是暮寒有所古怪,还是你早已容不下他许久?”
钱芸月在他的目光下微微颤抖。
晏启盛道,“过去的事情,我并非什么都不知,你可明白。”
最终,他缓缓松开了手,神色有些缓和。
“你毕竟非他生母,且他的性子便是睚眦必报,芷妍那孩子被你惯得有多不知所谓你可知道?她任性时说得话,暮寒不会惯着她也不怪。”
“是,大人言之也有理。”
钱氏虽然吃了瘪,却知道自己这一次没有亏。
她要做的不是让他直接便信了她的,钱芸月只是想将这颗怀疑的种子中下。
而日后,只要有些风吹草动,这些怀疑便会瞬间滋长,成为参天大树,或许到哪一日便足以取那狼崽子的性命。
晏启盛叹息,“我知你这些日子也操了许多心,辛苦你了。”
钱芸月看着眼前这个薄情的男人,可是他的眉目依旧如初,在钱氏的心中,她对这个男人的情意和恨意几乎一样浓郁。
钱芸月半敛了眸。
“大人……”
她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任然是个娇媚妇人,时光在她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晏启盛看着她,心念微动。
毕竟是个大男人,这些日子又长期禁欲,晏启盛从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