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神情不明的晏暮寒,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爱卿为南靖的付出,朕看在眼中……也是难为你了。”
在皇帝看来,眼前的这个青年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他还是个青年到如今已然顶天立地,长得甚至比他还要高了。
与皇帝而言,晏暮寒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的模样,除了像晏启盛以外,也像极了一位故人。
没来由地叫人觉得亲切,只可惜哪位故人啊,早已逝世,是再也见不到的人。
好在,他心向朝廷,皇帝也愿意提拔他。
自十年前殿选见他到如今,皇帝对他是越加信任,甚至超过了那些成日盯着他皇位的儿子们。
在他看来,不觉得晏暮寒对晏家下手是什么奇怪的事。
此人自小在外长大,和家里没什么感情是其一,其二便是,从他入朝为官起,便为皇帝解决了各种各样的麻烦。
而皇帝也一直有意让晏暮寒脱离晏家,为他所用,皇帝对自己的帝王心术非常有信心。
这是一把极好用的刀,也是皇帝有心一手打磨,皇帝不可能认为一把捏在手心的刀会反过来刺中自己。
如今他为了南靖,竟然能做到如此大义灭亲,更叫皇帝心中对他愧疚几分,而那份信任更是增长了不少。
“你那父亲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刑部的大牢他是出不来了,只是这几日,他嚷嚷着想见你,事到如今,你可愿意见他一面?”
“陛下可允臣与他一见?”
皇帝道,“朕自然信得过你。”
晏暮寒颔首,“多谢陛下。”
离开金銮殿之前,晏暮寒垂眸道,“如今天色转凉,您前阵子身子不适,臣与百官皆心有不安,陛下还请注意身子。”
皇帝仿佛又瞧见了故人的影子。
他微微颔首,“去吧。”
合适的时候,让他成为皇家的女婿,只要小九那丫头能得他三分心,今后便能更叫他死心塌地的为他所用了。
皇帝完全没有注意到晏暮寒出了金銮殿以后,那双毫无温度,甚至泛着一丝冷光的眼睛,他的唇边带着一丝淡淡的讽笑。
他离开以后确然去见了晏启盛。
在一些无关人等离开之后,在场的,不管明面上是谁的人,实际上也只剩他的人了。
晏启盛已经经过了几番酷刑,如今脸色憔悴,不成人样。
看见晏暮寒的时候,他眯了眯眼。
晏暮寒摆了摆手,让狱卒开了门,卫影将晏启盛押了出来。
晏启盛早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是怎么回事,他看晏启盛的目光都是发了狠的。
他冷笑,“你竟帮着朝廷弄你老子,也是天公造物不测,才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唇亡齿寒,你以为晏家倒了,你一个姓晏的,逃得掉?”
晏暮寒皱了皱眉,嗤笑了一声。
“这种事情便不劳父亲费心了。”
这晏启盛和那个所谓的皇帝倒真是有些相似。
都一样的愚蠢和自负。
他微微睨着晏启盛。
“倒是父亲也没有很聪明啊,事到如今了您还是不明白我做这些事的原因啊。”
晏启盛看着他满眼的笑,目眦欲裂,“你什么意思。”他冷怒,“你是为了魏氏?就因为一个下贱胚子……”
卫影伸手,啪地一声打在了晏启盛的脸色。
晏暮寒弯了弯唇,“无妨,让他说,魏氏已死了,很快你便能与她相见了。”
如今留着的,不是什么魏氏,是他的小姐。
晏启盛席地狼狈地跪着。
而晏暮寒居高临下地看着晏启盛。
事到如今,也可以告诉他了。
他微微笑了笑,“有个愚蠢的女人死前叮嘱了我,要我在晏大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际,代其,向晏大人问声好。”
晏启盛看着眼前人的眼睛,甚至觉得这不似常人的神情。
他眼中含笑,还有一丝诡谲的冷意。
说是疯魔也不为过。
晏启盛突然想起来了,他见过这样的神色。
在一个女人身上。
当时只觉得那女人疯了。
可他一贯瞧不上女人,从不觉得女流之辈能掀起什么风浪,很快便抛之脑后了。
而时隔这样多年的如今,这样的目光,却又在另一个人的眼里瞧见了。
这一次,叫晏启盛本能地一颤,终于,再无法忽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