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念却轻松,笑着唤了句,“阿扬。”
“季仙长。”苏扬走过来,又向六离欠了欠身,“苏扬见过六离仙长。”
苏扬?
六离不太认识她,只是拱手以回,再问季无念,“无念,这位是……”
“这位是蝶庄庄主……”季无念笑着顿了顿,又玩笑似得看向苏扬,“之一?”
“阿生回来,自然她是庄主。”苏扬笑着接过季无念手上的东西,递给了身后跟着的人。季无念看了她一眼,认得出她是之前丛生给苏扬安排在幻梦守卫的人。这人此时也对季无念笑笑,看着比以前恭敬。
“……别在大街上站着了,”苏扬一扬手,笑着看向季无念,“楼上雅座请吧。”
她的笑意温和,看得季无念也柔,便笑着跟上。六离此时虽然一头雾水、但也只能先默然跟着。
三人进入包间,苏扬让人在门外守着。她亲自给季无念与六离倒茶,嘴里说道,“这几日附近有些乱,丛生在处理,一会儿就来……”
丛生。
六离一听这名字便皱起眉头,可他现下不好说话。季无念倒是一直看着她,此时轻笑着回,“你们的手段也是真的厉害,才这么点时日……”
苏扬看了她一下,没将诸多谢意表言出口。
丛生回魔界那段时日自然是对蝶庄有冲击的,尤其是为了营救丛生、苏扬将一部分精力分去了魔界。她们对昆弥这边的掌控其实有些放松,更不要说魔界之乱对此处的负面影响。后来丛生被月白救出,这小狐狸便又出了好多谋划、帮着蝶庄重整旗鼓、慢慢得将这三界之交的混乱压下……
现在看来或许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而“小狐狸”这个称谓……
“季无念!”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紧跟着就是门扉大开、人影蹿来。六离急忙要挡,却又在季无念一个手势中止了动作,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自家师妹身上长出个人来。
那扑在她身上的小姑娘看着都不像成年了,捏着人脸左看右看的行为也让人觉得幼稚。更不要说她那张有点圆的脸,配着略显夸张的表情、几乎要让人觉得她还未及笄。
但六离认得出她来,这就是那臭名昭著的魔将丛生。
然而这里会紧张的只有六离仙长一个人,被制住的季无念此刻都还在笑。她的脸被捏着,“阿生”便叫得模模糊糊,连着几声都没叫清楚。她只能看向苏扬求救,对方却只是端着杯茶水去招待六离。
“居然真的是你!”丛生才不会让她逃掉,左看右看还把人转个身看,“你尾巴呢?耳朵呢?红衣服呢?”季无念今天穿的是刚买的浅蓝成衣,非白非红,丛生看得不习惯。她似是看够了,又把人一推,开始抱怨,“你藏得够好啊……我蝶庄找你找了一个月,连根狐狸毛都没见着……说!”丛生指尖一顶,“你这一个月,跑哪儿去了?”
“……”季无念揉了揉被捏疼的脸,动了动脸才好回话,“我就是进山了……”
“哪座山?”丛生双手环起,一副气嘟嘟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一说这个她就来气,一指头戳到了季无念胸口上,“还跳崖!跳什么跳!知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月白回来了我怎么交代?叫你跳!跳!跳!”
“哎哟、哎哟……”季无念给她戳得人都缩了起来。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蠢。她赶紧躲开,双手护着自己笑道,“我这不是没事么……”
“没事?”丛生看她要仰头,就更显得有几分傲气。她的眼中也露了几分严肃,“你这个、叫没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内丹空虚,重伤未愈,看着活蹦乱跳、内里一塌糊涂。
不太满意的蝶庄庄主瞪了一眼旁边的六离仙长,又气鼓鼓得坐下了,“既然来了你就别走了。我蝶庄别的没有,补药管够。”锐利的眼神刺向某个还缩着的人,跟针灸似的。“你的修为、我给你补回去!”
“……”这怎么一个个都想着她的修为。
季无念苦哈哈得笑,就是人还缩着。她看看丛生、又看看苏扬,再看看蹙着眉的六离师兄,笑得愈发苦了,“你们……”
“怎么?”丛生半路夺话,“是以为我猜不到你身份么?”她下巴一抬,眼睛睁大了一些,“我告诉你,我早猜到了。”
“……”季无念眨眨眼,求证似的看向苏扬。
苏扬不动声色,只是微笑以对。丛生说的猜到其实是指乱说的月白轶事,毕竟季仙长在月白那里的事大家都知,可偏偏没有人真的见过月白和季无念一起出现。绛绡口中又对季仙长有这样那样的评价,可怎么都不见人影。养伤无聊的丛生便随口编了个想法,没想到一语成谶……
季无念的身份被魔尊在偃城戳破,听到消息的丛生跳起来大拍了三下桌子。然而还没等她的兴奋劲头过去,下一句来言便是月白失踪而季无念被夺丹重伤,带回了三清门……
“……她们是不是吵架了?”丛生的第一希望是这个。
在她身旁的苏扬却知道不对,推了推丛生,让她不要自欺欺人,“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我听说那个‘秋海’甚至可以制住月白,或许是她出事了……”
月白的事最好的就是问绛绡,可化身绛绡的季无念此时被带回三清、严加看管。饶是蝶庄消息灵通,也难以联系到被单独“监禁”的季无念,直到她自曝身份的消息传来,丛生便瞬间确定了情况不妙。可还未等她组织机会去救,季无念便跳了崖,生死未知……
“找!”丛生又是一拍桌子,“一定要找到她。”
她不信那只狡猾的狐狸会就这样死去,也不相信月白会放任她如此自伤。她宁愿这是那两人另一次的欺骗,也不希望她们真的就此消失在这世间……
还好,还是找到了。
“你是季无念也好、绛绡也好、凌洲也好……”丛生气不打一处来,依旧是气鼓鼓的,“我都视你为友。”她稍稍仰头、看向某个舒展了点的人,“你于我有恩,不论你是谁、这个恩我都要报的。”
季无念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低一笑,坐到了丛生对面、端起了苏扬的茶。
“既然如此,”她也平静下来,平静得笑,平静得喝茶,“阿生,那便劳烦你替我准备几样东西,再帮我寻个会炼药的来。”
丛生眉头一皱,先问,“你要干嘛?”
季无念笑答,“我要进不语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