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念有些不懂。
“你放心。”酡颜笑起来,“月白说了不要问你经历,我也就不会窥探你的记忆。所谓感知、是你对自己的认识……你得挖你自己的深处,我只是引导。”
听着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季无念看看月白,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
“月白是做不到的。”酡颜明明没有看见,却能知晓眼前,“她的神魂本就强大,与你我感知、完全不同。”
月白不情愿地附和,“在这点上、我确实不如她。”
季无念似懂非懂,但凭着对月白的信任,只觉得试一下就会明白,直问,“那我们何时开始?”
酡颜伸出手来,笑着说,“你若是想,现在开始都行。”
季无念看了下月白,大人并不反对。她把手搭上去,一下就被酡颜握住了。
酡颜笑着,又“看”向月白,“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月白搭着季无念的肩,没回她。
“赶紧的,走远点儿。”
季无念不明白,“为何她要离开?”
“她在这里,你有负担。”酡颜用另一只手赶她,“你快走快走,还要不要她好了?”
“……”月白瞪她一眼,弯下身子,在季无念耳边轻轻嘱咐,“有事叫我。”
月白走得不情不愿,还得酡颜多催她几句。
季无念目送大人一步三回头,待她背影消失才转回来。正好酡颜“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拿出一个环佩来,“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形制熟悉,季无念觉得奇怪,“长夜……?”
“类似。”酡颜把环佩往上一抛,那东西发出光来,形成了一个大圈。光圈扩大,一步步将她们包裹其中,就像当年月港的守护之光。
“这是一个空间结界,月白送的。”她拍了拍手,笑得更开,“好了,现在、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这位也知月白大人爱跟踪的奇怪癖好么?
酡颜见她不说话,拿了茶杯、率先提问,“说实话,你是不是并不想见我?”
“……”季无念见她饮茶,也拿起自己那杯,想了想、说得婉转一些,“月白为我考虑许多,这份好意……”
“你并不想接受吧?”
“……”季无念被截了话,还是如此尖锐的问题。她答不出来,只能看向酡颜的“眼睛”。蓝色的条带上绣的金色纹路画作流云,缥缈无根,似是要连她的意识也牵引而去。她低了目光,看向桌上空出来的那杯茶,“我并不想她为我操劳这些。”
“为什么?”
“……”季无念无法回答,“我……”
“为什么?”酡颜再问一遍,撑着脑袋,继续审视,“因为你不会和她走?”
“……”又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季无念咬了咬牙,重新笑起来,“所谓‘感受’,就是一定要回答这些问题吗?”
“这些是你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了吧?”酡颜拿了一块切好的苹果,所有的果皮都被细心削去。月白的刀功好,外形都切得很圆。她一口吃进,边嚼边面对季无念渐渐升起的戒心,“我知道你并不在意什么魂力,此时与我呆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月白的一厢情愿……”
“你知道自己不会有下一次生命,所以为了月白此时的安心……你宁愿在这里跟我过家家……”
牙关紧紧咬着,季无念知道自己的脸上发硬,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么、现在你的想法已经被我拆穿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季无念浑身发紧,又被她强制松下来。她看着酡颜,掩去自己的怒意,“不怎么办。”
这些事情月白都知道。只是被拆穿而已,季无念无所谓。
“若你只是想质问我这些……答案月白早已知晓……”
“与她何干?”酡颜不解,“我们现在所说,只是为你。月白如何想,你都不必在乎。”她坐起身来,稍严肃一些,“我只是在问你,为何对月白如此愧疚?”酡颜一顿,继续剥开她的心,“明明……你已经决定跟她走了。”
“……”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无法与任何人叙述,为什么她会知道?
季无念升起一股憎恨来。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一个一个、全当她是透明的,随意偷取。她低了声音,眼睛盯着她,“你说不会窥探我的记忆,但是能窥探我的心思、是么?”
“你会和她走,却无法告诉她。”酡颜向着她,似是还在搜索,“嗯……你也没有那么想和她走,但被逼无奈……厌恶里又有些欣喜,毕竟、也算是和月白在一起了……你这心思当真复杂,有必要想那么多吗?”
“这个无需你来评判,”季无念不喜欢她,站起身来打算告辞,“多谢姑娘专程来此,无念难受大恩。魂力之事,听天由命。”
她说完便走,左右张望、只想找月白离开。
“你若现在魂力不能恢复,将来就算你记忆尽失、此番刻印也会让你神魂有损……”
“弱了,就不能呆在她们身边了。”
脚步立停,季无念握紧双拳,不得已转身,心中也有猜测。
“你是竹青的人?”
“我讨厌她,怎么会是她的人?”酡颜笑起来,朝她招招手,“月白是我恩人,帮你只是为她。这些问题你自己必须想清楚,魂力修行、最忌纠结多思,你这般心思、若不厘清,魂力难有寸进。”
季无念走回来,酡颜倒了一杯茶给她,“月白找我,因我也是弱者,与你心思近一些。她虽有希冀,但不会迫你,只是想把这些给你,至少多些选择。”
“……”这个她知道,“那你为何会知……我和竹青的事?”
酡颜笑道,“‘我’并非‘我’,‘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所以‘我’也知道。”
一番密语听得人晕,季无念却理解了一些。
“‘我’是你,不过我有‘酡颜’的目的。”酡颜双手越过肩膀向后,慢慢解去眼睛绑带,“若你觉得不舒服……”
蓝紫下垂,长长的尾带跟着她的手越过肩膀,又往前下来。她双眼睁开,浅浅的眉眼带着无谓的笑,眼边一颗泪痣随着她的话。
“这样会好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