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月也放下了筷子,朝说话人的方位靠了靠。
“快说啊,怎么回事?”男人同行者不耐烦地催促。
“我也是听大东家媳妇儿说的,跟这婚约有关。”
“婚约?瞎扯,这二姑娘定的可是太子,未来的太子妃,谁敢下手?不要命了。”同行人皆是不信,嗤笑一声。
“太子怎么了?没准儿太子也不满意,要不怎么今日赏月宴,就要定新太子妃了?柳二姑娘可是刚捞起来呢,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没准儿就是太子动得手。”
“敢议论皇家,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同行人皆是吓一跳,连忙捂他嘴。
见男子不再妄议,这才有人问道:“那这新任太子妃是谁?”
“听说还是柳家女儿。”男人答道,“得是柳家大姑娘了吧?他家就这两个嫡出女儿。”
柳希月听到这不由嗤笑一声,她和太子虽不亲密,却深知他为人,万事以利为先。
他和自己定下婚约,不过是想拉拢柳家以及娘亲身后的家族势力,现在自己死了,婚约对象若换做自家长姐,份量并不足够,他才不会答应。
“你说会不会是这柳二小姐自己逃出来的?私奔会情郎,一个失足,落进了护城河。”又有人开口。
“怎么会?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放着滔天富贵不要,跑出来私奔?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拐她?怕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吧?”
“滔天富贵怎么了?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没准儿人柳二姑娘有自己的萧郎放不下呢?”
那头说得口沫横飞,柳希月的面色也越来越沉。
“也是,要不是她自己想跑,怎么可能跑到这护城河来,说不定就是和情郎想出城时出的岔子……”
“啪!”
柳希月将一锭银子狠狠地拍在桌上,打断了那桌的话头。
“结账。”
老板正听得津津有味,听柳希月这样说,连忙回了神跑过来,笑问:“姑娘,您吃好了?哟,这银子太多了些,您稍等片刻。”
“不必了。”柳希月冷着脸站起身,眼风朝说话那桌一扫,大步离开了面摊。
那桌男人被柳希月这般一瞪,莫名打个冷战,皆是不敢开口再议。
出了面摊,柳希月漫无目的,一个人在长街上走了许久,直至夜色将临,长街热闹散去,才停在一家白事铺门口。
中元节已过去将一月,卖祭祀用品的摊档几乎尽数收了摊,但供奉着超度孤魂野鬼的地藏王菩萨的佛龛还摆在长街尽头并未未撤去,招魂幡在晚风中飘扬,虽是酷夏,却莫名带着几丝寒意。
柳希月在白事铺买些纸钱,走到佛龛前,将手中纸钱烧了。
为自己,也为原主。
哧!
一片瓦砾几乎是擦着柳希月的脸落了下去,在她脚边炸开。
柳希月头皮一紧,抬头冷声低喝:“谁!”
只见一道黑影从房顶跃起,直往长街外奔去。
柳希月来不及多想,拔腿跟了上去。
一路追到柳相府门口,却没了人影。
想也没想,柳希月抬脚就往门内走。
刚一迈步,就被门房栏了下来:“什么人?来柳相府做什么?”
柳希月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不由地发愣。
门房却不管她在想什么,拿了门杖就将她往外赶,一边赶还一边骂:“去去去,哪里来的穷酸?柳相府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耽误了大人们办喜事,可饶不了你,还不快滚!”
喜事?
柳希月一晃神,便被推倒在街道上,她低低嘟哝一声,只觉得自己可笑。
好一会儿,才回神一般,懒洋洋地爬起来,掸去衣服上的灰尘,看了看柳相府门口的红灯笼。
她再也不是外人眼中柳家捧在手心的天之娇女。
逃离了柳府这座牢笼,柳希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难过还是开心。
只是唯一记挂的母亲,不知现下会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