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草发现,身边的风突然变得清凉、柔和了许多。一条条的银线随风逝去,像是格外明亮的雨丝,但其实是冷却成了一根根针的锌合金碎片。 新风楼的无形法身,好像拳脚都奈何不得,实际上瓦解的速度却同样地快。 净草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握住拳头又松开,只觉得没有什么实感,仿佛自己只是随手关上了一扇窗,风就变小了。 修忍在身边快活地说:“下一个,跟上。” 唵、嘛、呢、叭、咪、吽! “下一个,跟上。” 唵、嘛、呢、叭、咪、吽! 用在钱飞那里见到的计时方式来计算,每次突入到一个真人体内,只需要二到五分钟,就可以将其斩杀。 渐渐地,净草也放弃了思考,愉悦地完全用身体感知去体会地脉的走向、体会敌人的经脉的结构,并且沉浸到了舞蹈的节奏之中。 唵、嘛、呢、叭、咪、吽! 这让她想起了童年时白江江边码头上见到的卸货。 码头苦力工三五成群,十几个人成群,喊着号子:“唉嘿、唉嘿、唉嘿伊儿、唉嘿。”把一件件沉重的包裹从驳船上卸下来。 与庞大的驳船、包裹相比,那些体重二百的壮汉都显得像娃娃。 他们喊着号子,像是唱着歌,是与戏腔不同的、令人喜欢的另一种歌谣。 就这样,他们把驳船卸空,就像把巨大的野兽给解体了似的。 反过来,现在的情景,与其说是战斗,还不如说是劳动:净草跟着老僧们,去把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敌人给解体了。 不需要去揣测敌人的心思,也顾不上去观察敌人的痛苦。有条不紊,节奏统一,卸完这一船,去卸另一船,忙得满身汗。 唵、嘛、呢、叭、咪、吽!好,解决了,赶快去找下一个。 净草从小是不喜欢劳动的,也不喜欢成为整齐划一的集体一员。田间劳作是她非常痛恨的,列队习武也必然会遭到她的捣乱。 她喜欢的是自由自在,如果硬要和一群师姐师妹在一起,那就要争当出风头的那一个。 她的师父其实已经尽力地因材施教了,所以净草被分配了养驴养马的活计,倒是干得不错。 债务部的集体感觉是净草很喜欢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个性,必然要有不同的分工,而她总是要承担较多的责任。 而到了今天,净草平生第一次地喜欢上了劳动,喜欢上了集体的劳作。 她怎么也没想到,放弃了思考的节奏感竟然是如此愉快,只要融入这种收割的节奏,与其他武僧在一起,她就怎么也忍不住想要期待下一轮的节拍。 唵、嘛、呢、叭、咪、吽! 忽然,苦海大师停在了空中。他拔起一柄阵旗,收入袖子。这好像是今天的第八柄阵旗,还是第九柄?净草忘了数。 净草只是觉得奇怪,怎么不去找下一个敌人了? 她与其他的武僧一起,专注地望着苦海大师。 苦海大师在空中张开一只手掌,迎着东方。 日出的晨光照在他那指节粗大的宽阔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