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照顾好自己,一定。”
赵清言从梦中惊醒时,空姐正好端来了一杯红茶,望着她额上浸出的细汗,空姐又主动将椅柜上的纸巾递给她,担忧的问:“没事吧?”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是担心打扰到其他乘客,说话时都压着嗓子。
赵清言摇了摇头,接过纸巾和红茶,轻声道了谢便没有回答了。
“赵小姐,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告诉我们。”空姐仍旧保持微笑,她认识她,著名经纪人赵清言,也算是许多人的女神。
“不需要了,谢谢。”赵清言语气很客气,脸上也带着笑,耐心回复后继续闭上眼假寐。
那个梦一直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使得她无法再次入睡,那个男人的面容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她又听见他在说:“清言,我只是希望你至少照顾好自己,好吗?”
然后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再睁眼,她看见窗外的云散得很快,正如她对他的感情,亦真亦假,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西蒙,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我不会相识。
“何司绪在做什么?”刚下飞机,赵清言就打电话给何司绪的助手,何司绪出道十年仍旧是当红明星,当然,有一半的原因是由于五年前赵清言当了他的经纪人,他的资源一定上多了许多。除此之外,何司绪还是她的丈夫。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赵清言点了点头,然后交代道:“我在国外这段时间要看好他,刚给他定了一部综艺。”挂断电话,赵清言正好走出机场,眼前便被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挡住了去路,看着他们胸前口袋里放着的白色印着“赵”字的手巾,心中了然。
赵家别墅区在一座山上,房子是普通的白色,带着西方古城堡哥特样式。黑色吉普车驶进别墅区,通往主楼的石板路旁种满了银杏树,跟上季节更替的速度,入秋的叶子褪色枯黄,翩然落地,铺满了草地,没有了女仆的打扫,这里稍有一些荒凉萧瑟。
车到楼前便停了,副驾驶上的男人麻利的下车为她开门,恰好合身的西装紧衬身形,赵清言一眼便能瞅见他手上紧绷的肌肉。细不可微的皱眉,她踮脚走下车,白皙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纤细的指尖深深陷入他的衣袖,露出很深的褶痕,而男人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表情。望着他肃然的脸,赵清言有一些恍惚,记忆中的面孔再次浮现眼前,她放手,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不想再看见你,以后!”
匆匆赶来的管家正好将她的话捕捉入耳,心里掠过一层涟漪。今天,怕是不会宁静了。
“你下去吧。”罗森挥手让男人离开,男人正身颔首,然后退入车内,吉普车又沿着原路离开。
“清言,进屋吧!老爷在球场,稍后便来。”罗森早已接过了她手中的白色行李箱,墨色的寸板短发被梳的一丝不苟,身上的西服衬得他十分精神,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十岁的人。
赵清言抬高下巴,偏头向左方向的草坪眺望,那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依旧是那个位置,也依旧是那样的人。她莫名的想起了往事,只可惜,西蒙不在了,她也不再是那个站在老人身边撒娇的女孩了。
“还是那么喜欢高尔夫球。”
罗森前移的身体一僵,手上的劲儿卸下,他轻轻提起箱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孤独的老人,其实倔强得像一个孩子。
“或许只是习惯了。”
他声音微滞,视线掠及旁边已然成熟不少的女子,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若是真的不在乎,他试图探寻她的目光,奈何,赵清言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她了,早已褪去了心中的天真无邪。不自觉的,心里涌上了一种悲伤,他目睹过赵家人一一散尽,也深深理解她对赵毅的恨。
叹息声从喉尖跳出,罗森欲言又止,终于是说出了心中的话。
“清言,老爷他真的很想你。”
“您清楚,这份念究竟是思,还是愧。”
赵清言不加掩饰的轻笑出声,他抬步向上走,脚落到第一级台阶梯时,却突然停了,冷漠的声音将罗森从深虑中拉了出来。
罗森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得不嚼碎了咽下,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替赵毅辩解什么,不管怎样,这一切,都是赵毅自己的决定。
“罗森。”及字微顿,赵清言以往都唤他一声“罗叔”,而今“罗森”二字入耳,让他听来有些酸涩,他是何其敏感,自然猜到了她话中的严肃。罗森立即站得笔直,手中的白箱子依旧被他强劲有力的手臂提在半空。
“大小姐!”语气尊敬,竟分明带着怯意,到底是赵毅的孙女。
“老先生年纪大了,做事分明糊涂了不少,留你在身边,想必也是不想出什么错,可你,也得尽到这份责,你说呢?”赵清言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只是一直在收敛自己的脾气,向现在这样爆发出来,也是少见的。
“属下知错!刚才的事不会出现第二次了!”
“第二次?”赵清言笑靥如花,说得轻描淡写,却给罗森带来了惊惧,“六年前绯闻缠身的付斯,五年前被封杀的严嵩,三年前坐牢的魏期,都是我干的!”
“你以为,随便一个人就能代替西蒙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嫁给何司绪?”
“大小姐!”罗森双膝跪地,猛的垂下了头,竟不敢再言语。赵毅一直让他寻找与西蒙长得相像的人接近她,原来,她一直都清楚。
“给我起来!”一道重喝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僵局,再抬头,赵毅已经拄着拐杖走到眼前。罗森眼角一横,颤抖着唇瓣,喊他:“老爷……”
“一个丫头就能让你轻易下跪,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赵毅语气中的压迫感极强,使得本就静谧的四周更加气氛紧张,他的眼睛好像固定在了罗森身上,可实际上他的注意力都在赵清言身上。
七年未见,他竟苍老了这么多。
“都七十好几了,还以为自己年轻吗?”赵清言双手环胸,带着冷笑打量着他,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远处的那片平坦的高尔夫球场,不再说一句话,而是抬脚往上走去。
看着她略微消瘦的背影,赵毅鲜少的觉得有些头疼,赵家人的关系一直都比较疏离,到赵清言这一辈,赵家几乎没多少人了,他是用自己全部的慈爱去疼她,没想到,还是因为一个男人,他们之间变得如此冷漠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