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睁开眼的瞬间,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躲闪似的伸出长臂遮挡在眼前,鼻尖还是草药的清香,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方约打理药草的声音,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撒了进来,带着春季的味道。
“Summer。”
温柔的男音越来越近,直到一只手逐渐握住了她的手,缓缓拿下来,那张熟悉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微笑,白泽看着她,垂着眼,眼角柔和,唇边带着淡淡笑意,眼神中满是宠溺,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少女的额头,语气里尽是无奈,“该起床了。”
尹之夏迟钝的反手抓住男人的手,触感太过真实,眼角的湿润再也无法隐藏,她静静的看着他,热泪从眼角滚出,留下了一道透明的泪痕,那热意还依稀残存,迟迟不散。
“哥哥......”
她的声音几乎哽咽,话语都不太清晰,脸上的错愕与惊慌都愈发明显,男人紧张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湿意,眼底浮现出担忧。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尹之夏伸出双臂直接揽住他的脖子,整张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声音中含着哭腔:“我以为......我以为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泽心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角上扬,说话时还带着笑意:“我在,我一直在。”
世界里的一切喧闹都在这里静止,仿佛所有声音在一点点消失殆尽,暗含着暖意的阳光慢慢退去,在视线中淡出,不再有那许熟悉,转而被陌生代替,男人身上的墨香开始模糊,鼻翼在风中被一遍遍擦拭,最后,只留下了她一人,独自在这空旷的空间中,看不见尽头。
哥哥......
她试图去呼喊他的名字,可那人却冷漠地离她远去,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好像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境。
......
尹之夏哭着醒来,她不敢睁眼,只是光是感受着身边无人的处境,心里某一处地方就好像是突然空了,无声的哭泣开始让她喘不上气来,少女整个身体都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双手抓住自己的肩膀,将头深深埋着,低到下巴与锁骨密切贴合。
“呜呜......”
空气里溢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她感觉嗅觉恍惚间有了片刻失灵,让她再也嗅不到记忆中的墨香。
这一刻,身边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十分陌生。
病房外,莫城沉默的靠在墙上,手里提着一万粥,他眼睑低垂,下巴处有略微的青须,黑眼圈也极重,看上去精神状态实在欠佳。
尹之夏的哭声越来越大,他知道,她迟来的伤心只有独自一人时才会这般化作眼泪,哭出声来便也是一种宣泄。
他在医院守了三天了,她每天夜里不断的发着高烧,就算泪水一次次打湿了枕头,她也没有醒来。
医生说,她的潜意识里,并不想醒。
这不太像尹之夏,至少在他的印象中,尹之夏是那种只会将情绪放在心里的人,从来不会将脆弱如此摆在人前。
白泽确实是改变了她,或许连少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个男人于她而言已经不再普通了。
窗外,远处的高楼触及云霄,在风中可以看到蓝色玻璃上显出的周遭,遇风而动,如同波浪线般渐渐曲折。
尹之夏坐在床上,本就白皙的脸在这几天只有营养液维持之下更显苍白,病容也更加憔悴,她静静的看向窗外,眼圈上的红还迟迟没有退去。
“......找到他了吗?”
病房里的安静终于被打破,尹之夏的声音嘶哑极了,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声音堵在嗓子里,没有办法完全发出来。
莫城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他舔了舔唇,顿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粥放到床上的桌子上,说:“喝口粥吧,这几天都只有营养液。”
尹之夏的注意力被他的答非所问吸引,她将目光转移向他,一字一句的说:“发生了什么?”
“幺小姐......”
“发生了什么!”
尹之夏有些怒了,声音中质问的口吻也越发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过度用力后的颤抖。
莫城无奈,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白梦秋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天就说已经找到了,并且很快就火化,肇事司机承认了,所以警察那边也结案了,白泽......他的葬礼前天已经结束。”
葬礼两个字在尹之夏的脑海中不断回响,她眼神逐渐空洞,渐渐失去了焦点。
“幺小姐,你要去哪儿...”
少女的动作极其僵硬,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地上,可在床上躺了三天,脚上就像是被抽空力气,毫无准备的直接摔在地上。
“幺小姐!”
莫城踱步绕到病床的另一边,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尹之夏像是抓狂一般推开他,嘴里还不断的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