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让站在群臣中,他早早便看见了立在青呢辕车上的林舒。
他认识林舒是两家打小开始,但也从未见过林舒如今日这般美丽动人,整个上京再找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能入他眼的女子,他着迷地看着,心想,不久前他才提了让父亲去林府提亲的想法,父亲并未反对。
然而视线落在沈华亭身上,顾清让眯了眯眼,眼神随之清冷了好几分。
他还是没忍住,走上来,几步外抬眼看着林舒,眼神又柔和下来。
“舒儿妹妹。”顾清让掠了一眼沈华亭,看回林舒,“不论此人对你说了什么都不可信。你放心,待风头过去,我会让父亲想法将你从内廷接出来。”
沈华亭睥睨着顾清让,耐人玩味的打量他眼底看待林舒时的眼神,还真是情意款款——看得着迷?
他微微前倾了身子,姿态睥傲,“凭你父亲一个四品官?难道顾公子不知,如今内廷大权都掌在本太傅的手里?”
顾清让面色一冷,眼里含着轻微的鄙屑,“你与右相之贼纵然手掌大权,朝廷也还是姓赵,不姓沈,也不姓杨!”
沈华亭直起身,好整以暇的笑了,“那本官倒要好生看看,你顾公子能否从我手上把人要走?”
顾清让倒也不怕,正视着他,“太傅也别得意太早。”
沈华亭笑意寒凉,“早吗?”
“你——”
若他一个四品大员家的儿子,无半分清高脊骨,沈华亭还觉着没意思。
顾公子吗?他记着了。
他要看看,这位顾公子他日面临林家同样境地之时,还能自命清高多久?
林舒沉浸在记忆里,上一世她没见到父亲流配的场面,自然也没有顾清让来对她说这一番话,但他确是捎过信给她。
可后来,林舒并未等来顾家的帮助。她不知是他的父亲顾万堂不肯,还是另有原因。
她仔细想了一想,没有沈华亭,也还有杨嵩,面对杨家的压力,大概顾家最后也在忌惮中妥协了吧。
她看着过去不算心仪,但也好感过的顾清让,心境说不清地发生了改变。
“顾大哥,林舒不止有自己,还有家人。你们顾家不必掺和进来。以免引火烧身。”念着两家旧情,她还是没把话说绝。
顾清让只当她是违心之词,看向沈华亭的眼神更为清冷。
街侧,酒楼上。
一排珠帘后隐隐约约坐着一个身影。杨嵩好整以暇地看了一出长戏。
他揉着两颗白玉温润的东珠,瞥着辕车上的身影,细长的眼睛阴狠地眯了起来,“林舒。”
他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林舒的名字,眼神随之越来越阴,越来越狠。视线落在沈华亭的身上。
“她非我莫属,奉劝你沈华亭别插手的好。”
沈华亭抬抬眼,隔着雪街望过来,皱皱眉。
这个距离分明是听不见也瞧不清的,可他仿佛看清了也听清了。
沈华亭想起林舒所说短寿十年的话。
忽然觉得,杨嵩这畜生。
他很乐见他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