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内的毒,早已与他共生。这毒他研了数年,虽不能除,却助他练成更深的功力。他压制着这层功力,为的便是这样的有朝一日。
使出这层功力,也不是没有影响,至多不过再缩短两月的性命。只是也够了。
沈华亭提剑割破掌心,催出最强的内功。苍凉的山峦上,笼罩起一团巨大的血色的红光。红光所罩之处,仿佛一切停止。
他缓步走上前,将宗元手中刺向自己的剑拿下来,手指拂过穴位,扶着倒下的宗元放到地面。
红光将林舒坠落的身影缓缓送上来,直至回到了山峰上。
她浮在半空之中,眼已闭上,雪素的衣裳宛若在水波中荡漾,徐徐铺展开。
沈华亭带着一身无可救药的阴戾走上来,让浮在半空的林舒落回他的怀中……红光随之逐渐消失。
山风将他的衣发凛凛吹动。
他望着她惨白的脸,宛然还在的泪痕,心底生出止也止不住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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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宗元……”
林舒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宗元表哥与沈华亭同归于尽,画面一转,却是那对无辜惨死的老夫妻倒在血泊之中。
她泪如雨下,人昏昏沉沉中醒过来。眼前是让她魂牵梦萦的人。
不是梦。
感觉到她醒来,他低头凑上来,去吻她湿润的双眼。她感受着真实的温度与亲吻,手抚上他的后颈,微微仰着面,头抵了抵他的额。
“我没死……”
他吻了吻她冰凉的唇:“没有……宗元也没有。”
“真好。”林舒缓缓又闭了会眼,才又睁开温柔凝望着他。像是希望时间就此停留。
她的身子受不住几番的折腾,虚弱得没有一丝的力气。说了几个字,便靠在他怀中,软软依偎。
马车停在山林之外。
时间已近四更。
沈华亭拿了一件更厚实的斗篷裹着她,又喂她吃了药。
林舒的身子逐渐暖和了一些,她抬着沉重的眼睑,脸色惨淡的说:“你来救我,朝上又该如何应付……只怕……”
只怕他满盘皆输。
他的复仇岂不是付诸东流。
沈华亭看了一眼她的颈,缠上了一圈白色棉布。他又温柔地去吻了一下她的唇。
“兄长在。”
林舒困惑,“哥哥?”
“兄长替了我,易成我的模样。只是我离开之前,已当朝说出自戕。遂了那老家伙的心愿。”沈华亭望一眼上京的方向,声色微沉,“天亮之后,今日早朝,丽景门前。我若不到,兄长会代我自戕谢罪。”
林舒目光茫然。
耳际是沈华亭笃声的安抚,“兄长不会死,阎家过不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