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璟说:“把药喝了。”
他端着个小药壶,怕她喝着不方便,还插了根用麦秸秆做的吸水管。
海云舒一闻,险些没呛得晕过去。
但她毕竟不是妙龄少女,可以为了苦涩的汤药闹小脾气。
她还是很听话的一饮而尽。
“你不怕?”
“怕什么?”
“没什么。”
她了解他。
从不喜欢欠人情,即使欠了,嘴上也说不出一个“谢”字。
更何况,这回还是个救命的恩情。
海云舒主动给他找台阶:“别有心理负担,咱们之间,终究是我欠你比较多。”
江成璟
*
尹肃?白城城心头一阵撕扯。
若说起这个名字,跟她可是有相当深厚的渊源。
四年前,她从一片混沌中醒来,忘了前尘旧事,却仍记得的一个名字,尹肃。白城城不知道这两个字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她想,非是极乐的欢,便是彻骨的痛罢。
那时,胤吉嚷着要帮她。
于是他俩蹲在皇城的御街上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个叫尹肃的,兴冲冲地找去才发现是个屠夫,胤吉拿起杀猪刀叫嚣着:“你一屠夫,起这文雅名字作甚!”
还有一位,是从金陵刚迁入皇都的尹肃,马上就要娶亲了,白城城与胤吉一得到消息,饭也顾不得吃,巫术也顾不得练,一路小跑赶去。可当胤吉一脚踹开人家府上的大门,才看到那新郎原来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
于是胤吉苦着脸,愤愤道:“白城城,别告诉我,你有忘年恋的癖好。”
结果就是他俩因不学无术,被师父罚去宗祠跪了两天两夜。白城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可胤吉却从石壁洞里拿出了两个白面馒头,她不禁佩服胤吉,竟在师宗画像后掏了个洞,藏了那么多吃食,这被罚都罚出经验了。
“白城城,你日思夜念的尹肃,会不会真是那个杀猪的?”胤吉啃着油乎乎的烧鸡。
她操起手中的馒头,狠狠砸向他。谁知他一闪,馒头在师宗画像上砸开了花,吓得两人七手八脚地抠着画像上残留的馒头渣。
师宗这画像挂在宗祠已有百年,一袭白纱袅楚,以莲遮身,以纱覆面。
白城城曾见过一向冷若冰霜的师父,只有在对着这幅画像时,神色才会有一丝动容。师父说,师宗之所以遮面,是因着她的遗命,遗命里说,她无颜面对后人。
可当年师宗创建白墓府,后来更是为国而死,这样忠贞传奇的女子,为何会觉得自己无颜面对后世?白城城完全不理解。
“或许是长得丑吧……”胤吉说道。
“……”
因着某些痛苦的经历,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与胤吉都消停了,再也不找什么叫尹肃的人了。却没想到在西岐雪山上,在月黑风高下,还能再遇到一个尹肃。
他摇头:“不识。”
白城城强辩:“你撒谎,你明明就认识我的,不然在湖中对我又搂又抱。你还叫我……叫我小白来着!”为了求证,她已经忘了脸皮是什么。
他只是微微一愣,继而展颜笑道:“我以为你是要寻短见。”
“……”
白城城不想原谅他,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投得这样好的胎,让人嫉妒得很。他若是她朝思暮念的尹肃,她是欣然接受的。
白城城执意相问,他也是极力否认,一路纠缠着倒也到了皇城外。
告别时她仍不肯罢休,拽着他的衣角:“你真不认识我吗?要不再瞧瞧?再瞧瞧。”白城城踮起脚尖,把脸往他面前凑了凑。
尹肃两指定定抵着白城城的额头,将她推回去,“不识。”
白城城有些难过,不免丧气:“好吧,我姓白,白城城,你可以叫我城城。我住在白墓府,你将来想起什么了,可一定要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