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寒衣被盯得发毛,只能强作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脸:“怎么,你这个木头假人也终于看出我好看啦?”
晏棠垂下眼:“看你脸皮厚。”
明寒衣:“……”
这人怎么就能这般讨厌!
但紧接着,她就发现晏棠起身去开门了。
“哎你……”
晏棠偏过头:“你请客,最好别用鹿家提供的食材。”
明寒衣一怔,警惕道:“莫非……有问题?”
晏棠:“不,只是我买不起。”
明寒衣僵在原地——她倒是有心想要自掏腰包去找府中厨子买食材,奈何钱袋早被晏棠当作贼赃收走了,此时只能认命。
南宛城向来是客商云集之地,城中除了东北方占地极广的慈圣寺周边以外,各处都散布着大小商铺,可惜鹿苑恰好处在与慈圣寺隔湖相望的北侧,而鹿苑西侧,又有一条十来丈宽的河道,两厢分隔之下,周遭虽然愈发幽雅清静,却未免有些太过偏僻了。
明寒衣来时如同一条布口袋似的搭在马背上,被颠得七荤八素,此时总算有心情细看风景,却发觉附近除了浩浩河水便是嶙峋石滩,连一座桥都没有,不禁奇道:“那位鹿老爷子平时难道是喝露水过活吗?”
鹿苑之外,往来巡逻的家丁全都身负武艺,大约是听到了这话,齐齐看过来,面色不悦。
明寒衣赶紧闭嘴,反省自己不该学姓晏的嘴贱。
晏棠却浑然不觉似的,面无表情地转了个方向,沿湖东岸贴着城墙处一路南下,足足走了两三里,见高耸佛塔跃然眼前,才开口:“逢五逢十寺中有集市,可买菜蔬,至于荤腥,鹿苍会派亲信去采买。”
听起来还是很古怪。
但还没来得及追问,晏棠便早有预料地说道:“听闻是为了防止邪门外道寻仇,鹿苍才作此防备。”说完,沉默片刻之后又补充:“这是鹿家仆人说的。”
明寒衣按住被风掀动的幂篱,回头望向远处鹿苑高耸的围墙和墙下森严的守卫:“他既然总觉得有人要害他,怎么还要召集这劳什子的英雄会,就不怕里面混进了仇家?”
她撇撇嘴,语带不屑:“难道那位鹿老爷子真急公好义到了连命都不在乎的地步?”
这片城中难得的野地里人迹罕至,并不怕说话被人听了去,晏棠思忖片刻,反问:“你不是喜欢‘好人’、想做好人么?”
明寒衣一怔,摇摇头:“不一样。”她难得认真下来,慢慢地说道:“今天我趴在房上听鹿老爷子说话,不知为什么,总觉得……”
“虚伪。”晏棠帮她补充上了最后两字。
明寒衣:“正是!你也有这种感觉?”
晏棠“嗯”了声:“见多了你装模作样,看他做派便觉眼熟。”
明寒衣:“……”
晏棠并不在意她的郁闷,自顾自道:“今日他是故意作态,将那些闲人诈走的。”
明寒衣:“故意?”
晏棠从怀中取出那张暗红烫金的英雄帖展开,随手递给她:“此物大多无记名,自然会引来各种心怀不轨之辈,鹿苍与其说是想要群策群力,不如说是想要借此钓来目标。”
他顿了顿,似乎冷笑了下:“能被今日他的说辞吓走的,自然是无关紧要之人,剩下的,才最可疑。”
明寒衣蹙眉:“他想瓮中捉鳖?”
鹿苍今日的说辞九真一假,除了会无差别地杀害所有前来会盟的江湖人纯属无稽之谈以外,凶手残忍狡猾、不惜一切代价湮灭证据却是真的,也就是说,为了避免菁娘和那个不知所踪的俘虏泄密,凶手几乎是必然会派人前来灭口。
而一边是高墙与严密守卫,另一边则是轻易可得的请柬,凶手会用哪种方式混进鹿苑,简直是傻子都能想明白的问题。
一想到这个,明寒衣的脸色便忍不住好看起来。
半晌,她咬牙切齿地承认:“真是好算计!”又奇道:“晏少侠,我看你平日里跟个棒槌似的,原来脑子居然挺好用的嘛!”
晏棠平静地点点头:“比你好一些。”
明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