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却仍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慌,再想起晏棠身上的伤口是真的尚未痊愈,便愈加心烦意乱起来。
还没等她彻底定下神,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不止一人,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来人正是那几个六扇门的年轻捕快。
站在最前面的应当就是盯梢岑清商的那个人,身形步态与昨日别无二致,见到开门的明寒衣,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似乎全然没有被那副美丽的皮囊迷惑,冷冷问道:“你紧张什么?”
明寒衣也说不清为什么,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差点就张口怼回去,勉强在最后关头压住火气,柔声细气道:“差爷此言何意?奴家的……”
那捕快嗤笑一声:“明寒衣,江湖绰号浮光,近年纵横南疆一带的飞天大盗。六扇门里可是还留着你的档呢,就不必装模作样了吧!”
明寒衣:“……”
他娘的!
她暗骂一声,既然被人揭破了身份,便也不装了,脸色一沉:“既然你这么无所不知,也该知道晏棠是我男人。现在他旧伤发作,高烧不退,我不紧张难道还该敲锣打鼓去庆祝吗!?”m.81book.com
那捕快一时语滞,正要说话,身后同伴戳他一下:“小纪!”指了指屋子里,示意他看过去。
客栈的房间不大,站在门口也能隐约瞧见最里面床上的景象,此时恰如明寒衣所言,晏棠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是在养伤的模样。
纪冉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哼了声,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等奉命调查昨日刺杀行商岑清商之事,需得清查客栈中诸人,你们虽然与岑清商相识,但也不能例外!”说着,便要往里闯。
明寒衣“哎”了一声,仿佛想要阻拦,后面另一个面善些的捕快连忙拦住她,温声笑道:“明姑娘不必担心,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话虽这样说,但动作却一点也不温和,反而坚决得很。明寒衣不禁暗嘲这些初出茅庐的小捕快连装红脸白脸的套路都不熟练,面上却半点不显,愤愤甩开对方,冷笑道:“哦,我明白了,听说昨天的杀手有两个,你们这是怀疑我和晏棠就是那俩贼人呢!”
拦她的捕快仍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明姑娘多心了,只是照例查验罢了。”
明寒衣却丝毫没被说服:“你们是不是瞎?连我都听人说了,那俩贼人每个都比我高上一头,且不论功夫深浅,难道我还会接骨不成!?”
那捕快微笑道:“我们衙门里姜捕头亲自录的案卷中早写明了,明姑娘一手机关术出神入化,昨日贼人之一又似有些腿脚不便,焉知不是……”
他没说完,但意思却再明确不过了。
至少在这几个捕快眼中,那个腿脚似乎有些问题的杀手未必不是明寒衣给自己脚下接了一截机关假腿伪装的。
这种猜测,让即便是从小摆弄机关的明寒衣也禁不住嘴角一抽。
“蠢货!”
她心里讥讽——如果机关术真的神奇如此,唐朝岚的那只假手也不至于只能当个摆设了。
不过她也没有心思与对方争论此事,而是被另一件事吸引了心神。
这个人在提及姜东离的时候,虽然语气十分恭敬,可眼中那丝隐藏得极深的反感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这也是个对内鬼那套颠倒是非黑白的说法深信不疑的傻子么?
若是如此,事情可就麻烦了。
“投鼠忌器”几个字渐渐在她心底浮现出来。他们确实要抓内鬼,可也总不能为此就对这几个被蒙骗的傻子严刑逼供吧……
这时,到床边检查晏棠真实状况的纪冉也转回身来,脸色不甚好看,好似很是挫败,对着同伴摇摇头:“确实伤得很重,开裂的伤口红肿,有破溃之兆,高烧昏迷也并非作伪。”
而这样的身体状况,别说行刺他人了,只怕一招还没用出来就要伤势发作昏过去。
——至少对于正常人而言必定如此。
明寒衣当即冷笑一声,快步跑到床边,掀开被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晏棠腹部的伤处,像是生怕纪冉偷偷做了什么手脚似的,末了,才松了口气,没好气道:“阴险小人看谁都像是小人!我要是想害岑清商还需要等到现在?可笑!”
纪冉脸色一变再变,却没法反驳。
他并不清楚前些日子客栈发生的那起绑架未遂事件的究竟,或者说,随着杀手被一个不剩地杀了个干净,知道其中内情的就只剩下绝对可信的寥寥几人,而其中绝不包括他们这些在不知不觉中为虎作伥的倒霉鬼。也因此,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相信明面上流传出来的那些消息——眼前这两人确实与岑清商一路从南疆过来,并且还为了帮他而受了重伤,确实与杀手无干。
那么杀手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一时间,他不禁陷入了深思。
莫非真如姜东离前阵子递上去的密信所说的那样,江湖上有个隐藏极深却胆大妄为的杀手组织?
那难道不是姜东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编出来的离奇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