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行李已经接近中午一点,一龙召集了所有人去酒店五楼的自助餐厅吃午饭,烧的都是美味可口的海鲜菜,大厨来自意大利,曾在某年的世界美食节获“料理魔法师”奖。名厨掌勺,餐厅自然是座无虚席。
酒足饭饱后,看到餐厅西角有一架闲置的钢琴,既然是出来玩,怎么少得了音乐助兴?
一龙临时起意,大喊道:“哪位同学愿意弹一首钢琴曲儿给大家陶冶下情操的,老师将给予他特别奖励。”
此话一出大家议论声四起,光是会不会弹钢琴就能刷掉百分之九十的学生,并且还要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表演,稍微弹错一个音调就可能大出洋相,所以哪怕是剩下的百分之十恐怕都没这个胆量主动站出来。
乔蒹葭从小到大读的都是欧洲最顶级的贵族学校,弹钢琴这种小技能对她来说就是信手拈来,轻轻松松就拿过好几个国际大奖,换做别的场合估计早就跃跃欲试了,不过现在是一龙有求于人,她巴不得全场没人响应,到时候尴尬的肯定是这个无赖老师。
坐在对面桌的龙佑佑倒是想争取这个机会让学长夸奖自己,作为大家族的女孩子,小时候也学过钢琴,不过她在艺术方面的天赋并不高,水平顶多算得上是入门级别,况且最近好几年都没摸过琴键了,难登大雅之堂;换做两个人独处还好,若是要当着这么多同学和游客的面贸然上去表演,她还是少了些自信。
这种情况下,社会系大二的学生全都将目光投向了有着“发福版钢琴王子”之称的詹胖子身上。
詹炜享受着众人羡慕的小眼神,仰天一笑,心里乐呵道:“哈哈哈,老子总算熬到出头之日了,十分钟之后,我将成为万千迷妹眼里的梦中情人;至于特殊奖励嘛,就让一龙这小子安排我进几个大美女的小组好了。”
正想要举手示意,给大家来一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天才表演,却见魏湲湲已经离开座位,快步向钢琴走去,兀自回头叫道:“老师,我弹给你听!”
她口中说的不是大家,而是“你”,就是在强调自己的目的不是为了取悦大众,而是单纯为了给一龙撑场面,不至于冷场。
一龙点头微笑:“这傻丫头说上就上,还挺懂得照顾我面子呢!”。
身边的罗子杰又对这个曾经死对头多了几分眼红:“你们班这个转校生有点意思啊,不仅长得好看,还勇气可嘉,就是不知道水平如何?”
一龙叼着牙签,也没当回事:“弹得好不好不重要,现在很多家长都抱着望子成龙的想法,一会学这个,一会学那个,但真正有天赋的没几个,都是弹出来有点样子,但最终只能付诸东流。我想告诉学生们,只有学以致用才是对付出最好的回报,只要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比拿什么奖有意义多了。”
魏湲湲神色淡然,端坐于钢琴之前,深呼吸几口,朝一龙甜美一笑,手指往下按,钢琴响了。
琴声婉转轻柔,和熙宁静,如同清晨滴落花瓣的露珠,又好像花园里小鸟的鸣叫,钢琴巧妙的装饰,时而热情激昂,时而温柔和煦。
餐厅里学过钢琴的人蓦然坐直了身子,这是英国作曲家麦可斐尼西的巅峰之作《EnglishCountry-Tunes》,同时还是号称是全世界最难演奏的钢琴曲。它对演奏者的弹奏技巧,以及手指的灵活程度和反应速度要求极高。琴谱上有时一个小节里就挤进三百个音符,弹奏的时候手指头和手肘都要用很大的力气。
这首钢琴曲可以说在整个钢琴界都能算是很让人望而却步了,不是不想弹,而是不敢弹,光是看着那画面上似乎抽象画派巨作的乐谱,就能让人眼花缭乱。甚至因为弹奏这首钢琴曲而精神崩溃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很多钢琴家在没有达到一定水平的时候,一般是不敢去碰的。
除了那些疯狂的八度、琶音、音阶、大跳之外,最突出的一个技巧是左右手的配合问题。很多地方都由左右手共同完成一个声部的演奏,有些地方右手的音甚至挤在左手中演奏。只见魏湲湲细长的手指配合在八十八个按键中穿插交错,若是稍不留神,能把自己的手指绕进去打几个结。
乔蒹葭捂着小嘴感叹道:“我的音乐老师曾用了整整一节课时间来讲解这首曲子,自己甚至都没听明白。这个死丫头竟然敢在餐厅演奏这首能把人逼疯的钢琴神曲,究竟是大胆还是无知?
餐厅里的客人纷纷停住进食,显为琴声所迷,伸头打量钢琴架后面的女孩。负责餐厅服务的一位英国管家跟着停止了脚步,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伫立在原地双眼放光。
魏湲湲用秋水般的注视着一龙,手指越来越快,。她将弹奏的技巧发展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极大地丰富了钢琴的表现力,在每一个音符,都代表了跌宕起伏到内心的感动。
那琴声时而轻快,时而沉重,时而清纯,时而暧昧,变幻莫测,尤其到了最高潮的部分,演绎到了极致,每秒弹出十几个音符,平均每只手指都要弹奏两次以上。
从激越如火到柔情似水,触及到了各个方面的情感,这股能量像是照耀在海平面上的太阳光芒,又像是一段段流连忘返的诗词歌赋,不断撞击听众们孤寂的心灵。
餐厅里的大多数人没受过专业训练,只会分辨“好听”与“难听”的区别,都为这一串串琴声感到震撼,至于好在哪里根本说不上来。
但乔蒹葭和詹炜两人知道那极难演奏的乐章在她指下得到了完美呈现,若是闭上眼睛静静欣赏,就能享受到乐曲中如梦如幻的绝妙体验。
谈完最后音符,琴声戛然而止,餐厅内鸦雀无声,慢慢的,开始响起掌声,餐厅的意大利主厨也从后台走出来,叫道:“Bravo!太棒了!再来一曲!”
詹炜则是伸长着脖子,双目圆睁,嘴巴久久合拢不上:“老天啊,这就是我苦苦寻觅的意中人啊,我一定要想办法跟她琴瑟和鸣一曲儿!”
一龙虽然没听懂到底牛逼在哪里,也跟着大家在一起鼓掌,顺便摆出一幅名师出高徒的姿态。
龙佑佑则呆滞了好久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走出来,直到夏晚晴的掌声才让她回过神来,她明白至少在钢琴这块,自己和这个潜在的“情敌”差了十万八千里。
魏湲湲起身,优雅地朝餐厅的四个方向抚胸鞠躬,以表谢意。随后蹦蹦跳跳地返回自己的位子,带着一点点邀功的心情问道:“老师,我弹得怎么样好吗?”
一龙点了一支烟,皮笑肉不笑道:“一般般,勉强过得去吧,和我巅峰时期比还是有那么点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