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宜手头动作一顿,面上的笑意淡下来。她拎着炖锅的盖子,有好几秒没有出声。正和她说笑的秋早,同跟在果果后头的清喜相视一眼,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宜和舒屹生这拖得也够久了。反正一个要断,一个死活不肯。拉锯战一样的扯着。关键她们心里清楚,小宜对她老公并不是没有感情,恰恰相反,她们已经看得很明白,小宜她深爱着她老公。
小宜这个人特别能闷着。尤其是感情,她都埋在心里轻易不说。人道爱之深,责之切。她们觉着小宜就是这样。
正因为爱得太深,所以小宜没法原谅舒屹生。而也因为如此,她们俩有些不好做。若不然,秋早就拿大扫把直接赶人了。
可能是年底忙事情多,舒屹生这段时间来得少。听说两头赶,在春吉呆不了两天,人就要回海市。但他人不来,送的花一直没断过。还给果果寄送过几次礼物。
要说,他其实也有点可怜,人是眼看着瘦。这么忙,还要几次三番,不辞劳苦,长途跋涉的来春吉。总不是为了看看小宜,为了求和。可是小宜外柔内刚,骨子里的刚烈,说不回头就不回头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们不是小宜没法代替她说原谅。只能说,老话不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他先行辜负自作自受。
只是也苦了小宜……
舒屹生抱着一束百合站在门外,一袭深黑色的薄呢大衣,将他日渐消瘦的身形衬得益发的瘦长。他嘴唇微抿,脸色深沉。黑黢黢幽深到有些阴郁的眸子,不无期盼的,自客厅定定的望向厨房的方向。
他知道,她在里面。他有看到果果跑进去了。明明晓得她不想见他。但他还是忍不住奢望,今天是过年也许她会心软一回。
也是由于今天是过年,所以他没有直接进门。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他会厚着脸皮进去见她。可是她还有朋友在,他不能弄得人家都不好过年。这是礼节,也是最起码的分寸。
他就是太想她了,过来看看。也…碰碰运气。
不过,很显然,他的运气不太好。
几分钟过去了,并没人出来理会他。
有深沉的痛苦自他眉梢掠过,舒屹生露出惨淡的笑容。其实也不意外的,这原该是意料中的结果。
他又站了站,终于挪动步子,将手里的花放在窗台上。今天过年,他特意买的百合。花放好了,他又慢吞吞将带来的礼品一一堆放到门口。数秒后,礼品也搁好了,实在没有再赖着的理由。
他黑眸沉沉朝里望,眼里盈满了深切的悲伤。随后,他迈动步子转身离开,神情萧索无比的落寞。
他走得很慢,一是舍不得走。二来,也是精神萎靡,整个人都没有劲头。
他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果果唤他,小奶音儿听着有些急:
“老舒,你快来!”
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在他耳里有如天籁之音。舒屹生眼睛一亮,即刻回身,看到小家伙,两手抓握着一个藤制的小食篮,微嘟着小嘴鼓着小腮帮子,一张小脸蛋儿红扑扑,是明显有点吃重的模样儿。
舒屹生亮起的眸子又黯了下去。看见果果手里提着的小食篮,他已然明了。他涩涩的笑,紧走两步上前蹲到果果身前,接过小家伙手里的篮子。这当然是给他的,大约是对着他都感到尴尬…所以叫孩子来“打发”他。
“大姨给你的。”
果果搓着小手,拿小嘴呼呼,跟个小大人似的感叹:
“哎呀妈呀,重死球惹!”
这话,他听他小姨说过好几回,不知不觉就给记下了。有时清喜抱他,会这样笑眯眯的逗他。只清喜也并不完全说的玩笑话。如今小家伙一天天大了,又长得结实还比同龄的宝宝要高出好些。她是真有点抱不起了。
舒屹生听得莞尔,他打起精神来,含着笑凑近了给他小手吹了吹:
“好,老舒知道了!”
他说,温柔地摸他软乎乎的小脑壳:
“谢谢果果,果果真棒!”
说着,他一倾身,长臂一伸,往他刚才搁的礼品袋子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红包。这是他给他的小友准备的压岁钱。现在他也就能给果果发发红包。
“果果乖,拿着,老舒给你的新年红包。”他把红包递到果果小手边,英俊的脸容,神色十分温软。
果果没客气,接过红包笑得象个小福娃。
“谢谢老舒!”他训练有素可礼貌了。
今天他收了好多红包呢!
大姨,小姨和妈妈,阿佑叔叔,谈程叔叔和康宇叔叔,还有他爸爸和两个他不认识的伯伯,妈妈说是爸爸的人。他们都给他发了好多红包!
小家伙捧着红包,骤然想起来,马上将红包往兜兜里一塞,小手作辑,按家里教的,有模有样给舒屹生拜年:
“老舒,新年大吉,恭喜发财!”
想了想,他小手拍拍舒屹生的肩,小机灵鬼一样,学他大姨她们常说的话:
“你要注意身体!”他奶糯糯的说,小脸纯真漂亮可爱。
舒屹生瞬间破防,眼睛湿了。他笑着,装的若无其事抬手抹了抹。旋即,他抱住果果亲了亲,舍不得放手。
这刻,他心里很不好受。其实每次看见果果,他都会感觉很遗憾,心里发疼。那种悔痛滋味,难以言说。如果他不曾犯错,那他和小宜也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算算时间,正好象果果一般大小。
可现在,小宜心意坚决,他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换来她的原谅?抑或,这辈子…舒屹生心思黯然,心口皱缩般的疼。他和她都不小了,他蹉跎了自己也耽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