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聿,是明天就去谈家吧。”盛映真愁容满面,带了些请求语气有些慌:
“你帮我说说,我这边,愿意用最大的诚意,去换得他们的谅解。阿聿,一定帮我转达一下,小如她是一时冲动,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她也很后悔!恳请他们大人大量给她一次机会,恳请他们原谅。我们愿意尽量给予赔偿。”
她知,女儿这次是犯了罪。如阿聿所言,罪名还比较严重。尤其对方是谈家。可是,眼下事已至此,她也只能亡羊补牢,尽一切可能减轻女儿所要遭受的惩罚。
而如果能取得受害者的谅解,甚或能私下和解到谈家,肯网开一面不予起诉。那在量刑和追责上都会轻得多。
只是谈家人不愿见她,连电话都不接。除了阿聿。整个盛家,只有阿聿谈家人还肯给点面子。
盛庭聿摇头,他的脸色很冷淡。
他去谈家并不是为盛亦如,他是为盛家。商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就算不能和谈家成为知交好友,他也不想与人交恶。
何况,这一次,对谈家,他也是真的抱歉。不单是谈家,对秋早和秋早的好朋友小喜,他都感到抱歉。这事说到底是因他而起。
盛映真瞅他这神气,心下微微一刺。如今,是真变了。他再不是那个会喜她之喜,忧她之忧。愿为她分担忧愁,尽心尽力替她解决麻烦的人。
“阿聿,我知道,这次让你受累了!”她克制着心头的失落,眼眸殷殷望着他:“可是阿聿帮帮我,我实在没有办法。现在除了你,也没有人能帮我。”
她因为早年的丑闻,败坏了名声。家里其实都不太待见她。就是她同胞的兄长和姐妹,私心里怕亦是视她为家丑。平常兄妹间私下里的走动都不多,关系并不亲热。
亲生的尚且如此,堂的表的就更不用提了。富家大族,真情本来就是稀缺物。只除了阿聿,只有他待她有过真心意。也因为他,外面的人才不敢随便嚼舌根,说她的闲话。她这个盛董其实都是他的面子。
盛庭聿一默,薄唇抿了抿。他为她感到悲哀,亦觉得她可怜。现在他也是为人父母的人,将心比心,他能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对盛亦如的母爱和亏欠心情。
因为深感亏欠,所以急于弥补总是想弥补。可是无底线的弥补,予取予求是纵容也是愚昧。盛亦如走到今日变本加厉,和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能说没有关系。
在她满含期望的眼神注目下,盛庭聿微微叹气:
“堂姐”他声音有些沉:“现在我们能做的最大的诚意,就是让小如承担她应该承担的责任。”做错事接受惩罚,天经地义。
盛映真神色一滞,她僵了僵,看着他费力的挤出声音,声线都变得有点不稳:
“那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小如去坐几年牢?你也知道她的性格,她会受不了的!”
盛庭聿默声,近乎怜悯的看她。他不准备再劝她,这是她的心牢,他也救不了她。
“实在不行,阿聿”盛映真着慌,不无哀求的看他:“能不能给小如弄个精神鉴定的证明?”虽然小如也不会喜欢,可这总比要去做几年牢要好。
盛庭聿看着她脸色微沉:“没有用的,堂姐,这么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谈家”
摇了摇头,他接道:“你也很清楚,谈家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人家。”
盛亦如是疯!
但在他看来,她的疯还不足以让她逃避惩罚。她的疯更多是任性妄为,无法无天。至少在这一件事上,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她的意图和她想要的结果都清晰分明。可以说,她的动机充满了主观故意。
盛映真直直的站着,望着他沉默了好一会。
然后她低着声,失望又伤心的问:“如果是小爱,你一定不会让她坐牢的是不是?”
以他的人脉,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保住小如。他只是不愿意。而如果是小爱,他不会这样坐视不理,冷漠如斯。
盛庭聿注视着她,眼色益发的淡了。但他没有否认。
她问的没错。
现在如果是秋早,就算要他搭上整个盛家,他也在所不惜。他会拼尽全力,竭尽所能的保住她。
可是,他薄唇轻启慢声开口:
“秋早她心地好”他不说小爱,直接称呼她的本名。因为盛家没有她这样的好姑娘。有的只是利己的心思,喂不饱的肚肠。贪得无厌,给再多的好也理所当然,给的再多也嫌不够。
盛亦如是,堂姐…也是。
老话说得真不错。升米恩,斗米仇。这么多年,他跟在她们身后,为堂姐护着她女儿,帮着她们收拾烂摊子替她们善后。生生养就了她们出了事,他就成了她们手里的一块牌。他若不想管,便反倒成了他的不是。
稍事一停,他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淡声接道:
“她根本不会去伤人,做这样叫我受累的事。”秋早脾气不好,可是她本性纯良。她没有盛亦如那样的歪心思。
事实上,秋早她很乖。给她一点的好,她就能巴心巴肝。心随念转,盛庭聿眼眸一黯,心头刺疼。
他这一生少有真正开怀的时候。如今回想,他过得最快乐的那段时光,都是跟她在一起。可惜当局者迷,他身在局中不知珍贵。负心负情。
盛映真听见他的话,脸色惊&变,感到受伤又难堪。
他说得如是直白,话语里听不出一丝情感。对她和小如的。无论是应有的亲情,还是,还是他和她……
盛映真僵着脸,不觉红了眼圈,颇受打击的看他。
这几天,因为女儿的事,她心力交瘁神伤不已。而现下连他,她也指望不上了。
两人都默然不语,屋里一片沉寂。
半刻后,盛映真干巴巴出声:
“阿聿,不用我提醒,你也该知道,这事要真追究起来,对你和小爱还有盛家都没有好处。”
闻言,盛庭聿沉了目光。
他眯了眯眼,没什么表情的望着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