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监御史,这会稽郡内,早已是千疮百孔。 表面虽是一派平和,内里却波涛汹涌,妄图复兴旧楚之人如过江之鲫一般层出不穷!” 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言语之间充斥着对会稽郡的忧心忡忡。 “哦?这会稽郡内局势当真已然如此糜烂? 那为何杜郡监不早些上奏朝廷,反而要待殷通身死、吾等前来方才肯透露一二?” 邹知秋面上露出不解之色,心中却是暗暗冷笑:“怕不是这其中也少不了尔这老匹夫的一番功劳!” “监御史有所不知,实在非是老臣玩忽职守,与其辈同流合污, 而是这郡内豪族早早便与那殷通私下勾连,成盘根错节之势。 老夫纵使身为郡监,手中却是并无实权,先前也曾上奏朝廷,只是石沉大海未有回音,单凭老臣一人,实在有心无力啊!” 杜欢情真意切,一张老脸上遍布痛心疾首之色,却是将罪责全部推给了死去的殷通,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若真是如此,倒是本官有所误解杜郡监了。” 邹知秋不冷不热地回应,并不想在这一点上多做纠缠,而是转而言道: “郡监还是和本官详细叙述一下郡内豪族为何不曾奉陛下之意迁往骊山罢。、 吾等在咸阳便早早知晓,这会稽郡内贾氏、虞氏,可是久负盛名。” 邹知秋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垂垂老朽的前辈,力求不错过其表情中可能透露的一丝一毫细节。 “御史果然尽忠职守,早早便对这会稽郡内豪族有所了解。” 杜欢先是照例恭维了邹知秋两句,然后才说起来其间细节: “昔日咸阳传旨,令各郡豪族迁往骊山以为陛下陵邑,这贾、虞二家作为会稽郡内的首屈一指的豪族,理应在其列。 但奈何殷通仗其为假郡守之权,私自与二家相勾结,将其从迁徙之列移除。 反倒将另外两家势位远不如的顾、张顶替。 究其根源,还是殷通从前为楚臣之时便与贾、虞二家多有相交,更是趁机收受两家颇多贿赂,大肆中饱私囊,端是国贼!” “既有此事,尔为何不报之于陛下?尸位素餐,又如何敢于言称自己并未同流合污? 若不是陛下此番遣吾等前来,怕不是等尔入土之时也未必肯透露罢!” 邹知秋闻得此言勃然大怒,原本还装出的一点客气登时全数抛开,声色俱厉地质问杜欢。 “非是老夫不肯尽忠职守,实在是那殷通在这会稽郡内一手遮天呐! 驿传之中均有其心腹之人,老夫所传奏章必先被其一览无余后方能送于咸阳。 若是被其知晓吾敢实言奏之,老夫自身并家小,均是性命难保!”杜欢脸上涕泗横流,对着邹知秋声泪俱下。 “尔贵为一郡监事,那殷通当真胆敢致尔于死地?他真不怕陛下雷霆之怒乎?” 杜欢的表演非常打动人心,但邹知秋并不买账。 殷通能量再大,在这会稽郡内再是一手遮天,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杀死一名郡监。 莫说他只是一名假郡守,就是货真价实的一郡之长,他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