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绾作为朝内保守势力的代表,一向对嬴政李斯等的种种举动颇有微词,之前并吞六国时尚能一致对外,如今却是不然了。 特别是对于扶苏这个屡出变革之语的长公子,王绾心中更是不甚喜欢。 当初大朝会之时便首倡郡县,便与自己唱了反调,那还是其初入朝堂,更毋论其后种种了。 只是碍于其方入朝堂未久,又顾忌其长公子的身份故而不言。 但如今一郡官吏更易之事关系甚大,更是透露出嬴政欲要彻底变革世卿世禄制度的倾向。 王绾怎么也不能再袖手旁观,这可是真正切身威胁到自身利益的举措。 “丞相果然料事如神,不愧是吾大秦砥柱。”扶苏好似没有听出王绾言中的不悦之意。 向其拱手作揖之后才道:“吾虽不才,却也有一策或可试之。” “长公子有何良策不妨道来,老臣洗耳恭听。” 王绾面上不曾显露神情,心内却是大摇其头,只觉扶苏是急于表现,故而有此一举。 身为一朝丞相,王绾又岂不知如今大秦急缺官吏治理地方? 但饶是以其数十年理政经验,也是苦寻不得一剂良方,扶苏又能有何高见? “黄口孺子罢了!”王绾心中不屑一顾。 扶苏虽然不知晓王绾心中所想,却也大概能猜出几分,因此不多赘言,径直进入主题: “往昔之选官用官之制,或从卿族所荐,或从学室所出。 可如今大秦并有海内,此二者所纳之才难以应对如此辽阔疆域,更何况六国虽灭,其民尚不服,若无忠信勤勉之人实为大患。 便是吾之邸报署中,欲要寻那善书者也是多有从他署抽调,足见选官之制已然到了不得不变之时。 吾终日苦思,终于略得一策。 以天下三十六郡各郡黔首数量为基,每岁以试题策问,择其善者而纳之,如此可解当前窘境,吾名之为察举。” 扶苏此言一出,殿内群臣反应不尽相同,恍然大悟者有之,深蹙眉头者有之,一脸深思者亦有之。 唯一相同之处,便是共有些许讶异之色。 “长公子所言差矣,天下俊才皆在各卿族之间,又何须向郡中去求? 世卿世禄,能担当大任者无不是卿族子弟。 吾朝中武将世家有蒙氏、王氏,文臣则有冯氏、宗室子弟,又何须大费周章向那民间苦求一二遗贤,思之岂不令人发笑?” 王绾听了扶苏的话终于是再难忍受,径直出言驳斥,甚至都用上了“令人发笑”的字眼来显示自己的不悦。 毕竟王绾自身便是卿族出身,虽然比不得王翦王贲等门第世大,但也算得上是大夫之后,如何能容忍些许寒门与自己共分权柄? “丞相此言谬也,卿族子弟固然不乏杰出之辈,但终究难以覆盖举国之间。 一二贤才易得,可若放之四海才知杯水车薪,又如何得行?” 扶苏听了王绾的话只觉心中好笑: “这老丞相的话才是思之令人发笑,根本不在乎秦朝的基层治理已经到了何种紧迫的程度,仍是只想霸占着位子不肯放出流通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