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赤红的「境界」由外围向内逐渐消失。 Laertes半跪在地,喘息有些乱了节奏。 「别太逞强了,Laertes。」Lucas背著双手自他侧面向他走来。两人周遭,已渐渐还原了那地下藏书厅的样貌。 「发动『境界』也需要耗费大量的咒力。你才学会使用那『印记』不久,这样长久撑开『境界』,身体会支持不住的。」 在「境界」之中,原本向与两人相反的方向探索的Ryan,当「境界」退去,实则也只不过就在房间的另一侧而已。 「长老,我们这样已经寻找了这么久,仍旧没有找到那『火』的『谕灵神』在这『境界』中的踪迹,会不会是使用『境界』的方式不对?」Ryan习惯性地摸著下巴,朝Lucas开了口。 在津泽一行人北上之后,三人再度试图从古籍中找到有关「谕灵神」的记载。在两天三夜的持续寻找却一无所获之后,Laertes决定直接从境界中找寻线索。 这种做法,显然是因为与Xerces恶战在即,他在急于求成。 「嗯老朽其实也在思考这件事。」 Laertes竭力稳住了呼吸,站起身来,向Lucas转过了头去。 「Laertes,时至今日,你我都是以『主』的身份进入『境界』。」Lucas缓缓说著,向角落里抬了抬手;一只扶手椅便朝他飞了过来。老人坐下的动作看来有些倦怠。 「带著『印记』以『客』的身份进入『境界』,是不合情理的事;毕竟,总要有『主』来维持『境界』但是,如果以『囚』的身份」 「等一下」Ryan打断了Lucas的话,「虽然我对『境界』的事也并不了解,可是,难道产生『囚』的状态,就不需要一个『主』来撑开『境界』吗?」 「嗯」Lucas双手交叠,搭在了膝间。「将意识囚禁在『境界』之中,事实上只需以『印记』的咒力压制对方。也就是说这是作为『印记』持有者也可以做到的事。」 Lucas顿了顿,脸上的面具稍稍抬起,正对著Laertes的方向。「再说就算真的需要一个『主』来维持,不是还有老朽吗。」 他说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有些蹒跚地向他平日的房间走去。「今日就暂时到此为止吧。」 Laertes看著Lucas那明显有些疲惫的步伐,忽然颇有些愧意:如此不舍昼夜地在那「境界」之中奔波,他身为神职者,尚且感到疲乏不堪;更不用说是仅仅仰赖「核心」的Lucas。 「且不说长老的咒力,那样的意志力,著实令人敬畏啊。」——Ryan如此低语著,却恰恰说出了Laertes的想法。 **** 「哦!」在用灵视察看了津泽的神格后,Maksim显然有些惊讶。「虽然不知道这些天来发生了什么,但是Eulrice的神格上似乎已经看不到锈迹了。」 「嗯?会不会是从和千缘一战后你一直都看错啦?」几个人坐著的地方是旅舍的大堂。Evelyn听到Maksim的说法,半带揶揄地说道。「我可是听长老说过,Eulrice的神格治愈力超群——当日那些被打得半死的仕官和低阶神职者,可是都痊愈了呢这样如果都还不是Eulrice神格的全部力量」 「不,不会错。」Maksim打断了Evelyn的话,「事关Dawson大人重回第十七的『许可』,我是绝对不会漏过任何一个细节的。」 听到Dawson的名字,坐在Maksim对面的津泽神情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那个人,故意制造了禅久的牺牲,大概为的就是逼他再度回到第十七。这和他终究莫名其妙凭空重得Eulrice的神格,不知究竟有什么关系。 津泽对这之中的因果,不仅疲于思考,更有些不敢深究。 「津泽。」Maksim正色望向他的双眼让他不得不回神与其对视,「我想请你同我一起回第十七,解除Dawson大人的『流放』。」 津泽没有作声,他看著Maksim的金色的双瞳微微颤动著。 事实上,不仅仅是津泽,在场的Finn姐妹,甚至连Andrea,都一样换上了有些严峻的神情。 最终是靠在一桩房屋立柱上的Vincent向津泽摆摆手打破了这沉默,「我说虽然我本来不想干涉本来我早上就想找你这臭小子——我早先就在调查这内廷周边的结界:那东西现在已经超乎寻常人理解范畴了。」 「一般的对外结界,只是外界的人无法进入而已。可是那个东西则是明明可以穿过,对面连著的却不是本来的空间。」 「!」津泽猛地回头转向Vincent,顿觉有些悚然。 「我起初只是伸手试探了一下。后来将式神放了进去。可是这些式神进入后大约一丈左右,咒力就无迹可寻了。」Vincent抱臂继续说著,双眼却只是盯著半空。「我猜和之前的时间脱节类似,内廷和周遭的第十七世界,已经被『断层』隔开了。」 「这种超乎常理的事」Claire不禁惊呼。 「超乎常理是没错,但是承烨作为『时之神』现在仍在内廷,加上Xerces的司谓,原本可是『命理』啊。」 津泽咬了咬下唇。 不错,有关Xystus和Xerces兄弟的司谓倒并没有像其他创世神的历史一样被掩盖或变得模糊:作为兄长的Xystus主司「万物之理」,而弟弟Xerces则主司「命定之理」后者的神格力量加上承烨对于时间的控制,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复杂的效应。 「即使只是为了打破那个结界,也必须要Dawson出面。」Maksim的声音一反常态得坚定,「虽然津泽你体内的神格已经被激活,并不意味著你就有力量解除同为创世神的Xerces所下的咒术。解咒,基于的是对咒术本身意味和目的性的理解。但我想我们之中没有人能猜到Xerces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的意思,就是Dawson对Xerces的目的已有所知悉? 津泽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好,我去。」 「我也一起。」 ——几人循声望去,Eddie前倾著靠向通往大堂的楼梯,双臂交叉著搭在扶手上。没人知道他已经在那里多久了。 「有关Eulrice的神格,我至今也不知道Dawson那傢伙在打什么鬼主意。」他这样淡淡地说著,目光却落在大堂的吊顶上。「锦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话中的「一个人」,明明白白地澄清了自己和Dawson及其属下——包括Maksim和Andrea——的立场。 Maksim抬头看向Eddie,微微张开了嘴巴,红色的双眼有些闪烁;而后者却似乎并不屑向他投来目光。 良久,他半瞌了双眼,缓缓呼出一口气,算是默许。 **** Ryan似乎比Lucas和Laertes更早醒来。 本以为是两人都在境界上耗费了大量咒力,他并未感到异样。 大约是辰时,他在藏书厅等了一会儿,却仍不见两人踪影。于是,他稍一思索,首先向好友Laertes暂住的房间走去。 连结藏书厅与各个房间的通道的照明都十分昏暗,而那甬道就房间本身的大小而言显得颇为狭长。尽管如此,Ryan还是在走进了那通道之后就立即注意到了异常—— Laertes的房门上,已被厚厚的熔岩状的东西覆盖。 那些熔岩蔓延到了门周边通道的墙上,有些地方像是还未干结般发出呼吸著的红光。 勉强从起初看到那景象的震惊之中镇定下来,Ryan下意识地握上了腰间的武器,小心地朝那扇门靠近。 在近前仔细观察他才留意到,那爬上了甬道墙面的灰黑色熔岩样的物质仍旧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不断向外扩张。 他抬手触碰了一下墙体上似乎已干涸的部分,自触感上,那东西仍旧有些余温,似乎是刚刚冷却凝固。 他又将手放在鼻尖嗅了嗅,确是硫硝的味道。 直至确认那东西并不是会攻击的生命体,他才自熔岩干涸的地方用力推了推Laertes房间的门。 那门被封得死死的,纹丝不动。 「Laertes!你在里面吗?」终于,他有些担忧地冲门内大喊起来。 得不到好友的回覆,他已将手中的伞转为了厚刃刀的型态,打算破门而入。 只是,伴随著巨响,厚刃砸在了被熔岩死死封阻的门上,那些熔岩、那门,皆是安如磐石;Ryan蓄力的一击,竟都没能从那熔岩上剥出些残片来。 「一大早的在吵什——」 Lucas的声音从Ryan身后传来。可当前者看清眼前的状况时,陡然收回了接下来本想要说的话。 「Lucas!Laertes他被困在里面这熔岩」 Lucas则自身后抽出了左手,抬起在身前示意Ryan不必再说下去。 「这熔岩本身倒是不足为虑可是老朽是怕,Laertes此时正以『囚』的身份处在他自己的『境界』之中啊」 「什?!」Ryan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来正对Lucas,「他怎么能我们明明安排了今日由长老您」 Lucas只是缓缓摇了摇头,Ryan只得停下追问,等待老人说下去。 「老朽猜测他只是因为昨日过度疲倦,反而被『谕灵神』钻了空隙。毕竟,那东西本身就是『境界』咒力的集结体啊。」 闻言,Ryan一脸难以置信地缓缓侧过头再度朝那扇门望去。 「老朽怕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了。」 **** 起初,Laertes觉得自己好似身处梦境。 这梦境与「火」的「境界」内部相似,可相较之下,环境似乎更为严酷。 除了遍地的熔岩和烈火,直达天际的火的旋风外,整个空间烈风不止。 连那风中飘散的,好似都不是土尘。 而是烈焰。 满目赤红,Laertes以衣袖轻遮著双眼,艰难地迎风而行。 自己要到哪去,他也不甚明晰——大概是因为连日来他已在相似的环境中毫无时间概念地寻求了太久,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进已经变成了一种直觉。 因那炽热的烈风,他看不清前路。 也因那呼啸的风声,当那声咆哮初次响起时,他并没有在意。 终于,震天的嘶吼卷来飞沙走石,逼得他不得不暂时止住了步伐。 定睛向前看去,Laertes诧异地望见,前方橘红色的烈风中,有一双铜钟般金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盯著自己的方向。 『汝一介蛮荒神,竟胆敢擅闯我厉火之境?!』 虽然Laertes明白地「听」到了这样的话,那声音却似乎并不是从空气中传进自己的耳朵的。 让Laertes在意的是,不管前方的东西是什么,继翊之后,自己再度被称为「蛮荒神」。 「敢问阁下何人?此处又为何处?」——这样开了口,Laertes又觉得用「人」称呼眼前的东西,也许多有不当。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那东西重重地吐了吐鼻息。飓风伴随著火焰向Laertes吹来。 『区区蛮荒神竟被授予「印记」!此等奇耻大辱』 在听到「印记」时,Laertes心中不由得一惊——原来这并不是自己的梦,而是「境界」之中。 可是,对于究竟是怎么、在什么时候,他从睡眠的状态进入了这「境界」,他却毫无头绪。 正当他茫然不解时,前方的庞然巨物已径直向他冲来! Laertes慌忙结了「土」的印——石壁的防御先是在他身前从地面升起,却在大约一人高时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向前弯折而去。 对此毫无预料的Laertes眼睁睁看著那东西冲向自己眼前—— 那是一头龙首鹿身的动物。 仅它两眼之间的距离,就足有一人身长。 巨兽的身上四处喷张著火焰,头顶的龙角更是因那之上附著的烈焰而几乎看不清轮廓。 ——Laertes被生生撞飞;那东西则停在了撞上他的地方,继续愤怒地吐息著。它的前蹄有些烦躁地扒著身前的地面,一双铜钟样的眼睛审视著Laertes方向的情况,似乎在伺机再度攻击。 ——『这傢伙,难道就是「火」的「境界」中的「谕灵神」吗?』 Laertes一边起身,一边思索著。 巨兽见他似乎并无大碍,再度蓄足了力朝他冲来。 这一次,Laertes已在手中凝成了咒刃。 借「风」躲开了巨兽的冲击,Laertes挥剑向它驰来的后腿砍去。 只是,那东西的外皮似乎分外坚硬。这一击对它并未造成什么皮外伤,可那巨兽还是因为强劲的对沖力微微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 ——『这东西难道只会这样进行物理攻击吗?』Laertes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