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清楚千原希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的意思。

“我就算不做傻事，我也活不下来的。我看过好多医生，我根本活不长。”

“但是医生说可以治疗，让我吃药，多多治疗还是可以让身体好转的，可是我想没必要，因为我没必要再坚持下去。”

“这一次我想任性一下，我已经那么乖了，任性一下应该是被允许的吧。”

千原希这样说着，他从诸伏景光的怀里挣脱开来，抬头看去。

“我死亡了很多次，可是只有一种死亡我没有尝试过，那就是身体破烂不堪不足以支撑下去的慢性死亡。”

“但是我很开心，我觉得死亡是我唯一的解脱。”

千原希是认真的。

诸伏景光看着千原希那认真的模样，许久也没有给出来一个答案。

他要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他要恭喜吗？

恭喜小希终于可以完成心愿。

还是恭喜小希落得这样狼狈的结局然后死去。

那样的话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千原希似乎不清楚，他现在这幅样子落在旁人的眼里有多么的令人心痛。

少年没有朝气蓬勃，他满嘴都在诉说着死亡，发自内心的期待解脱。

可是这是一个遗憾的死亡。

千原希似乎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早日死亡然后回家。

虽然他知道他或许会迷路，或许找不到家，又或者他的家人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也想回家。

——他不想当没有家的孩子。

……

世界意识在听到少年那样说的那一刻，他设定好的程序乱了。

哪怕只是乱了不到一秒钟，哪怕只是失误了一个小数点。

可是他还是因为少年的那句话乱了套，他没有经过少年的同意，自顾自的检查了少年的身体。

世界意识这样做完，才猛然发觉他从来没有检查过少年的身体。从来没有看过少年的身体报告，甚至他只是以为少年的身体是之前留下的后遗症。

他以为没有那么严重。

——情绪的崩溃他以为是短时间的没有缓过神。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向他索取他以为是在闹脾气。

——身子的不舒服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创伤后遗症。

所以他一次也没有检查少年的身体。

少年救人救到死亡次数无法统计的期间，他一次也没有检查过少年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

看着少年身体那已经糟糕到了极点的情况，世界意识陷入到了沉思。

这一次少年没有骗他们。

他真的要死了。

是器官衰竭的慢性死亡。

他从来不知道少年的身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之前多次想要补偿少年的行动，在这一刻像极了傻子。

世界意识默不作声，往日想要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行动在这一刻没有任何的表现。

他突然觉得他对不起这个无辜的少年，也觉得他的一切行为看起来很可笑。

而后他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

“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没有人会去看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身体报告，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千原希说到这里，声音小了下去，他手指捏了一下诸伏景光的衣角，“景光哥你会恭喜我吗？”

“恭喜我终于要完成心愿了。”

千原希的模样在这一刻也很纯粹，诸伏景光看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他无法回答。

他怕一开口就是抑制不住的哽咽。怕一开口就是他的哭声，怕一开口就是他的阻止。

所以他不能开口。

“景光哥，你不要哭。”

“你要为我开心。”

千原希这样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他昂起下巴看上去很是得意，而后他勾住诸伏景光的手指。

诸伏景光见状弯下腰，头落在千原希的旁边。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我脑海里的那个家伙，这是我第一次成功瞒过一件事。”

“景光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千原希的语气很是得意，诸伏景光也很是无奈，他点头：“小希最厉害了。”

“他欺负了我那么多次，我就稍微惩罚他一下，我不告诉他我要死了。”

“景光哥，我变成坏人了吗？”

诸伏景光他摇头，随后他言语诚恳：“小希不是坏人。”

“他欺负你，你还回去是应该的。”

“他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