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加上饮冰室所谓旬报上之‘广告’收入,也是赔本。
但到现在都两年了,旬报依旧没倒。
“给我来一份……伙计兄弟,今天还没到旬报发行的时候啊,怎么就有新报了?”
“给。最近有重大事情发生,这期旬报是特别刊印的。”
“哦,原来如此。那这期多少钱?”
“还是四文钱。”
“给……我看看啊,是什么消息,值得旬报加印一刊……彼他娘!”
……
“……艹他娘娘奶奶个腿!屁大一点国家,竟然敢对老子们宣战!打死他!”
“跳梁小丑,跳梁小丑……”
皇城中,一处茶馆。
台上的说书先生没有说他的书,而是拿着旬报在念。
这算是不识字的人,听旬报上消息事情的渠道。
每次旬报发行,茶馆都会买来旬报,专门请说书的先生将旬报上的事儿念给客人听。
招揽客人的效果比说书唱戏都好。
这次也不例外。
茶馆里坐满了人,有粗鄙的汉子,有爱凑热闹的穷书生。
茶馆门外,窗外也同样是人头攒动,买不起茶的就挤在外边,
茶馆窗户,门都敞开着,外边的人就往里使劲探头。对这,茶馆也不管。
反正里面也坐满了客人,再说,人太多也管不过来。
“那月亮国,真不是个东西,好好的,我们又没招惹他,他凭什么打咱!”
“他娘个腿……要是老子看到那月亮国的人,非得那锄头砸断他的腿!”
刚才,茶馆里外的人都听到了说书先生念的旬报上的大消息,
说到海州事变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未曾出声。
但提及月亮国和西方之国竟然侵入夏朝边境,与夏朝宣战,
一时间群情激愤,
有红着脖子,破口大骂,恨不得顿时上战场和那月亮国搏命的。
有文雅些的,换着法子骂得。
当然,也有些对这也不关心,只是期待着后面会念的一些有趣诙谐的故事。
不过,会专程聚集到这儿听旬报的,大多还是些好事的,对一些事情有关心的。
顿时间,整个茶馆都像是要掀开。
“快念,快念,赶紧说,朝廷是怎么决定的!”
“对对,赶紧往下说啊,急死人!”
又再有人催促,于是说书先生挨了几下铜钱过后,赶忙捧起旬报,再往下说,
“各位爷莫急,莫急,我这就接着念……”
“圣明皇帝陛下下令,命徐王领禁军前去平定月亮国,诛灭其王室,摧毁其军,彰显国威!”
“好!好!”
“这回他娘的,朝廷终于干了件人事儿!就是要弄死他!”
“不弄了他,他还敢蹦跶!”
“就该这样,就该灭了他这个国家,看他猖狂!”
听到朝廷的决定,茶馆内外顿时一阵叫好。
而除了这茶馆,京城内外许多地方此刻都一样嘈杂。
茶馆里,
又再这样沸腾了阵过后,重新安静下来。
那坐在台上的说书先生擦了擦汗,收拾收拾,就又再捧着旬报说道,
“那我接着给大家念旬报剩下的,先说趣事,后面还有位当朝大文豪所写得,向月亮国征战之檄文。就是骂骂月亮国多无耻,让月亮国知道知道,爷们马上就要打过去,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
“哈哈……”
“这个一会儿再给大家念……”
大事部分听完,茶馆内外有人就走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将一册旬报从头到尾都听了。
只不过,有人走,就有人来,茶馆内外依旧堵得严严实实。
不过就在这时候,
原本挡在门前的一众人,这会儿却止不住更往两侧拥挤,
硬生生互相挤着,在茶馆门前留出一道空道。
茶馆掌柜眼尖,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贵人来了。
吩咐说书先生接着讲,就赶忙朝着茶馆门口迎了过来,
“哎呦……几位军爷,不知道哪里风将你们吹来了。快请入座,快请入座,我让人给你们腾出个空来。”
还没到门边,掌柜看到来人忍不住顿了下,但还是赶忙迎了上去。
走进来的,是几个城卫军。
披甲带刀,蛮横从人中间走过,进了茶馆。
“不用,公务在身,不便入座,你也不用客套。咱们公事公办就行。”
领头的瞥了眼掌柜,出声说道,
“……那看来还是我这儿茶不好。这实在是怠慢了。这点孝敬给您,就当是招待不周的赔罪。爷,您看……”
掌柜小声说着,将一点银子放到了领头城卫军手里,陪笑着。
京城店铺和许多东西管理都混乱,
不是没人管,而是管的人太多,
就像是这个茶馆,好像什么人都能来管一下,府衙的,城卫军的,各种官,各种衙门。
掌柜现在只希望这城卫军只是来打个秋风,拿了这点钱就走,省一些麻烦。
“……这点钱?不够!”
“不过不是给我们赔罪。我们又不是来喝茶,你哪里得罪?但是该给我们的钱,你得给我们。”
这位领头的城卫军一脸正色,公事公办的模样,
“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拿了该拿了的,我们就走,绝不多要你一分。”
“……那军爷,您说该给多少?”
看着这模样,掌柜心底发沉,却还赔着笑脸,小心问道,
“你这模样干什么,搞得是我们私下索要你!”
“这次是出征捐。我刚才也听到你茶馆里在念,该知道马上徐王就要出征去讨伐月亮国。
这将士在外征战,总不能粮草辎重不足。空着肚子和敌人拼命,最后连身安葬时候的完衣都没有吧?
你也在皇城之中经营生意,赚得就是百姓的钱,承蒙将士保护,总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如若你不愿意出钱,出人一样。你这儿出了人在战场上厮杀,自然没人问你要捐。
掌柜决定怎么个法子?给捐,还是给人?”
这领头的城卫军直接摊开手要钱。
掌柜着苦笑,连忙点头,
“给捐,给捐……不知道爷,这个捐给多少?”
“都说是捐,自然是你想给多少给多少……”
“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老掌柜……那打仗了你这儿给打仗的兵捐点钱也是应该的,怎么抠抠搜搜的……”
原本这几个城卫军进来,茶馆里就有客人注意到这边,
此刻再有人笑着,起哄道,
“你看你这儿天天高朋满座的,挣不少钱,怎么该出钱的时候就出这点……”
“哎,你们这些人说话可没良心……我这儿一碗茶才几文钱,又是请先生念报,又是泡茶,又是请伙计,我这儿能落多少……”
掌柜回身骂了句,然后又转回头,在几个城卫军面前一脸苦色。
“……你可看到了。民心如此……看你实诚,我给你提点一下吧……街那边那个茶馆生意还不如你,乐捐四十两。”
“那我也捐四十两,军爷您看成吗?”
“成吧,成吧……”
收了掌柜的钱,这几个城卫军却没有离开。
而是朝着茶馆里坐着的一个个客人走去。
这下,原本还起哄的客人脸色都变了。
茶馆外原本围着的人,这下直接就四散而跑,
茶馆里也有人再走,
“往哪儿走,往哪儿走!先前的话没听到?”
“将士们在外征战,要你们一点零钱有些粮食下肚,你们忍心?”
这收刮了一批钱财过后。
这几个城卫军走了。
机灵的,这下就已经从茶馆里走了。
还有些反应迟钝的,还坐在茶馆里同旁边人叹气抱怨。
然后,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已经空了许多的茶馆,又再有人来了。
这回是府衙的衙役。
同样的理由。
找茶馆掌柜收‘寒衣钱’。
这次,还在茶馆里的客人没人起哄了。而这只是京城里一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