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居。 最高层的房间中,一位体态颀长的男子侧卧在湘妃塌上,他身着月白色镶边锦衣,在其胸口处缂丝着一头金色猛虎。 他的头发不长,却如同狮鬃般缕缕分明,其剑眉凛凛,鼻梁挺立,骨节如峭石一般疏朗。 此刻他眼梢略提,眸间满是数不尽的风流与不羁。 因为在他的臂膊里,正揽着一位丰腴美人,后者身披狐毛短袄,抱着一把琵琶,配合着房间角落处另一位盲眼老先生弹唱着。 盲眼老先生掐着把三弦,声音高亢,宛如帛裂。 而抱着琵琶的女子微微靠在榻上男子的怀中,其声如雏莺般婉转勾人。 男子如痴如醉地听着耳边曲声,其指骨棱棱的手掌却不自觉的探进美人的酥腰间。 他一寸寸摩挲着短袄下的绫纱绣衣,似要琢磨透其上的繁丽绣花。 女子被触到痒处,不禁轻喘一声,抹胸下的雪白起伏荡漾,于是琵琶声暂歇。 她杏眼稍张,瞪了身后那位眉宇轻狂的男子一眼,继而徐徐唱起落下的歌词。 忽地,男子似感应到了什么,他推开一旁的碧纱窗。 薄薄白雪里,一只用黄色符箓折成的纸鹤静静等候在窗边。 随后,男子打开纸鹤,在看到其上寥寥几字后,他慵懒的双眼里才涌上一抹兴致。 “官人,天寒地冻的,妾身遭不住这般风寒。”女子紧了紧短袄,幽幽道。 闻言,男子合上手掌,将手中纸鹤捏为飞灰。 “唱一首《虎威君》。”男子拉上窗扇,不容置疑地说道。 “这个……妾身不会。”女子眼里有了些惊恐。 “小凤仙,你可是兰芳居里的红牌,连这个都不会么?”男子略带不满。 旋即,男子从怀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元宝,稳稳当当地拍在榻上。 “老先生,你会么?” 听到这沉重的响声,盲眼老先生耳朵一动,接着嘴角咧开笑容。 “虽然是禁曲,但贵客相邀,老朽也甘愿奉陪!” 男子点点头,然后起身下榻,走出了房间。 他缓步下楼,一路上不少佳人向他嗲声示好: “好相公,这是奴家亲手为你做的香囊。” “郎君,这是我昨夜为你编的衣穗儿,一定要收下啊。” “……” 他来者不拒,通通收下各式各样的礼物,直到怀里塞得鼓囊囊的,他才走出楼阁,拐进一条长巷里。 天色已暗,他打着哈欠,踱步在狭窄的长巷里。 此时,盲眼老先生嘹亮的歌声悠悠响彻: “天起风云雷驰骤,一代人杰出淮州。” 随着唱词,天空竟也随之划过一道闪电,接着落下了沥沥淅淅的小雨。 雨水不断滚落,在青石板的凹陷处汇聚成了一个个水坑,却没有半滴打湿他的肩头。 倏地一阵脚步声响起,几十个身着黑色劲衣的蒙面人自两边墙头翻出,皆是手持月牙状弯刀,堵满了长巷。 见状,他伸了伸脖颈,爆出咔咔声响。 “英雄姓陈名佑平,惊虎一出谁争名?” 接着,一点白芒从他的袖间滑出,眨眼之间,便化为了一把通体雪白的长枪,其枪头宛如骨制,带着晶莹玉光,而枪缨同样为白色,枪杆极长,恰好九尺,其上隐隐闪烁着金色虎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