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南城的长途车上,韩卓脑子里还在想着谭爷爷断断续续说起的那些往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的母亲已然成了一个模糊影子,需要依靠照片来回忆。
可在谭爷爷的回忆中,她仍旧是一副鲜活的模样,勤劳善良,虽做着最普通的工作,却付出十二分的耐心,深得主顾夸赞,丽姨也是在她的帮助之下才得以在南城生存下去。
关于母亲离世的那场大火,他了解的不多,只知是发生在母亲做保姆的主家,由于是在深夜大家熟睡的时候突然起火,整栋别墅无一人幸免,造成了两死一伤的悲剧。太过悲惨,还上过当地的新闻。
母亲的主家虽然赔偿了一大笔钱,可不管多少钱,都买不回母亲的生命,母亲的死也让父亲一蹶不振,后来积郁成疾……
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来的,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谭爷爷说,那场大火之后丽姨就疯了,丽姨的疯和那场大火有什么联系吗?
丽姨是外地人,因嫁给谭伯伯才来到颜江,和母亲也只是普通的相邻,即便是到了南城之后接触的多了,关系要好些,可也远达不到母亲的死刺激到的丽姨发疯的程度。
如果非要把丽姨的疯和那场大火联系到一起的话,那也绝不可能是母亲。
“若若……”
谭爷爷睡着前最后唤出的那个名字,再次浮现在脑海。
若若是谁?
他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可谭爷爷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语调里又透露着分明的痛心和思念,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谭爷爷有这般情绪?
孙子,孙女?
可他和谭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邻居,从未听说过谭晶晶还有什么兄弟姐妹。
韩卓想的头痛,索性也闭上了眼。
由于在谭家多耽搁了些时间,搭乘上这末班的大巴车,抵达南城只怕要到深夜了。
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得趁着坐车赶紧休息上一会儿。
这么想着,很快就沉入了梦想。
……
南城这边,时夏一早就来到了青山公墓。
看着墓碑上时言黑白照片中的笑脸,时夏心底一时五味杂陈。
从前,她只是知道时家也是富裕过的,却并不知道时家和白家的这些前尘往事。
于白家而言,不过是一份不痛不痒失败的并购案,就那么硬生生的把时家逼进了死胡同。
时老爷子一病不起,时言还未毕业,就仓皇的接手了时家的生意,可巨大的窟窿饶是时老爷子这样在生意场上经历过生死的老手都应对不及,时言一个初出茅庐的二代又如何应对,时家的陷落几乎注定的。
之后时老爷子病逝,时奶奶接受不了落差,不多久也郁郁而终,原本富余幸福的一家三口,转眼就只剩下时言一人,说是的家破人亡也不为过。m.81book.com
他太想翻盘了,大概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沉迷在赌场不可自拔把。
时夏深深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鲜花放在墓碑前。
这个男人,明明救了她也救了母亲,却在母亲离世后,选择了隐瞒掉她的身份,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养在身边。
说他坏,他可以付出生命的保护自己,说他好,他又日日沉迷喝酒和赌博,整个童年里,她面对的要么是一个喝的烂醉的父亲,要么就是追债到家里的债主。
也不是没有父女相依的温馨时刻,她犹记得小学的一次全城暴雨,别的同学都在担心自己的父母来不来得及接自己,要不要在学校一边写作业一边等。
只有她,因为知道时言不会来,所以干脆没有期待,还上着课的时候,就默默在心里计划待会儿回家的路线,该怎么走才少淋些雨,毕竟淋雨会感冒。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刚一放学,第一个挤到大门口来接人的,就是时言。
他只有一把伞,人都淋成落汤鸡了,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笑嘻嘻的把伞送到自己的面前。
她生气的问他为什么明明有伞也不打,把自己淋成这样。
时言一拍脑门,惊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刚刚光顾着来给你送伞,竟然忘了先打开伞自己用着,淋死老子了!”
她生气,气着气着就气笑了。
看见她小,时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就也跟着笑。
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时夏无奈的摇了摇头,弯下腰,把手里的鲜花放在了他的墓碑前。
“爸,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