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子回忆起两年前自己还以北离天的身份在白龙身边时,那些琐碎回忆。
?夜半无人私语时,傍窗拥炉,医书在手,手不释卷,煮酒待人回。乍暖还寒时,赏梅煮酒论英雄,良辰美景候故人。
这,是北离天一贯作风。
一向先觉先知,聪明绝顶的他,似乎看见,白龙重伤那一天的月光很冷,白晃晃地铺在了地上,如霜。
千年前,他以为。
从此江湖无故人。
今世,他也一直担心,白龙会撑不住,死了。
但白龙一直硬撑着,尽管咳血连连,仍心系启王的天下帝梦。
斜阳独倚王阁,惆怅此情难寄,人面不知何处,大江依旧东流。
侍卫引泉和伴鹤执长柄荷叶,燃烛于内,青光荧荧一如磷火。
酒要半酣,莲花开在碗中,食新鲜柔嫩的荷花蜜丸需浇乳酪,加冰屑,盛入水晶盘。
引泉不解:“做得好吃就行了,水神大人何故追求精致?您不是一向洒脱吗?”
“因为要给白龙。”离天回应,眼神仍停留在手中的医书上。
“原来如此。”引泉以青蒿缚香烛数百,燃为星辰灯。
“镂瓜皮,掏莲蓬,俱可为灯?水神大人的玩具可真巧。”鱼儿说。
“鱼儿,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家大人了?”伴鹤问。
“说什么话?没有。”
伴鹤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豪气地说:“鱼儿,要不让大人今晚就娶你,你就别装了,我在你的花灯里看到一张字条。”
鱼儿瞬时红了脸。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写的是。
“我喜欢你,离天君。”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北离天听了微微一笑:“拜托,鱼儿,我只对白龙情有独钟。”
“你个变态。”
“开个玩笑,不过,我终身不娶,倒是真的。”
“别说这些了,我问你,水神大人,白龙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启王真的忘记他了吗?”
“他去拦截姬如湘儿和武王,让我去杀沈淮那老头。”
“那你还有闲情……在这玩灯看书?”
“我算准了,沈淮现在身负重伤,不用我去,三日之内毙命。”
“莫非是你……用了药?”
“还用说?”
鱼儿心中虽暗暗佩服北离天,但见他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又不想理会他了。
那年,凌云还是启王,尚未执掌凌烟。
那时,白龙觉得奸细就是姬如湘儿,武王的妹妹。
一把炼狱剑快速打来,将云手中的帝刹剑震落在地,白龙纵身一跃迅速拾起地上的剑托付到云手中,自己的手臂却被刺开一道血痕,银龙雪鳞护腕受损。
“是你。”那时启王一惊。“你重伤未愈应该好好休养才是。”
“嗯,武王要杀你。小心了。”
白龙挥动冷血剑,万千冰棱平地而起,汇聚成一条冰棱为鳞,冰屑为角的白龙,与武王的赤龙元神相杀开来。
“他……还没有回来。”白龙阁,螭吻宫,当年龙雪公主正在窗前梳头,长发垂地,一尘不染,她轻叹了一声。
她要见他,于是梳妆打扮。
她真是极美的,柳眉纤细琼鼻玲珑,朱唇点绛,一头雪白色的秀发结双发环,令人见之不能忘,诗书的华与容貌的秀集于一身,冰蓝双瞳灵秀水灵,含着西湖的水。她对镜笑,镜中女子倾城倾国。
金钗斜插,掩映美人,翠袖巧裁,轻笼瑞雪。樱桃口浅晕微红,春笋手半舒嫩玉。纤腰袅娜,绿罗裙微露金莲,素体轻盈,红绣袄偏宜玉体。脸堆三月娇花,眉扫初春嫩柳。香肌扑籁瑶台月,翠鬓笼松楚岫云。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娇声细语,小家碧玉柔水情。
怪不得启王会说:“世间唯独龙雪公主,我见犹怜。”
侍女湘荷,幸儿,小玉上前劝慰,小玉端上一碗藕粉桂糖糕,劝她服下。
“白龙大人那么厉害,一定不会出事。”幸儿说。
“你懂什么?白龙哥哥遍体鳞伤,只是强装笑颜罢了。”龙雪微微一颦眉,“古往今来,多少忠臣良将,死在权术的搏弈里,死在奸臣的嫉妒里,死在皇帝的不信任里,死在敌军的离间计中。这九雄乱世,他,又怎能幸免?”
“公主所言不假,唉,白龙大人该何时回来?”幸儿托腮道。
白龙护送云到启王阁,见启王阁一切如故,而自己却已经和云行如陌路,不禁惘然。
“一切都没有变。”云忽然说,“如果变了,他回来认不出这里怎么办?”
白龙一惊,闷闷地问了句:“启王殿下,在等谁?”
“等一个记忆深处的人,凤凰说,我有一个哥哥,为我付出很多,案上的白龙长命锁就是他的,而你,是令他消失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