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电梯门冰冷的到达声,二人从各自的回忆被拉回了现实。他们先后跨出电梯口,就这么盯着易歆家空荡光洁的钢化门,陷入了沉思。易歆半抬着手,微微翕动着嘴,带有极度疑虑和审视的眼光打量着郑晟,盼望着他能做些什么。而郑晟只是眼神略有些空洞地直视着猫眼高度的方向,并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易歆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输入了密码锁。她自觉得心中愈发难过了起来,眼眶有些涨涨的像是要溢出来。鼻尖不知是因为冻得有些发涩,她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郑晟跟在她后面顺势带上了门。
“我妈已经走了。”易歆终于忍耐不住,冷不丁地打破了寂静。
“我知道,我刚刚就在这。”郑晟沉默了半晌,还是决定告诉她刚刚未经允许就擅自闯入的真相。
泪水已然是在眼眶里打转,易歆拼命攥紧了拳头,遏制泪滴滑落的冲动和暴露丁点哭腔的痕迹。她艰难地以最小幅度调动肺部喘了口气,压抑在心头的是排山倒海的窒息感。她以四十五度的斜角仰头盯着空白的墙壁,故作冷若冰霜地说:“那……你现在走吗?”
一波寒意抑制不住地袭来,伴随着寒噤的同时是一声响亮的喷嚏声。易歆死死地捂着嘴,余光透过晶莹的泪花,还在觑着郑晟。
郑晟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响亮,于所有房间同时徘徊游曳着。易歆甚至都怀疑自己能幻听到声波撞击墙壁而反弹的回声。
郑晟牵起易歆的手,不由分说地拖拽她到了沙发上坐下。他摸了摸她冰凉苍白的脸颊,不顾易歆的抵抗和正值初夏这一事实,随手将衣架上的一件大衣裹在她的身上。他望了望易歆光洁裸露的大腿,心疼地叹息,“这么晚了,还穿这么少。还不快点换一件衣服,感冒了就不好了。”
“去。”他二话不说地将易歆推进她的卧室,随即闭上了门。门的另一端,闭着眼深吸气和来回踱步的声音窸窣地响着。
少顷,易歆身着家居服走了出来,还不忘穿了双厚底拖鞋。
“这才对嘛,”郑晟指了指桌面,“热水倒好了,快喝几口。”
易歆取完热水并抿了几口后,仍然抬起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谨慎地凝视着郑晟。郑晟明显地辨识出,已经被细心擦拭过但还是掩盖不住的红色眼眶。作为‘擦眼睛专家’的易歆也清楚清水能遮盖住泪痕,但并非短暂时间内充血红肿的眼白,便不再盯着郑晟看。
看着她蜷缩着背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颅,双手紧紧交织揉搓着水杯的样子,又一波心悸再次向郑晟袭来。这次,他再克制不了了。这几个月来虚饰的傲慢和恣睢姿态,终究是被统统抛之脑后。
郑晟在易歆面前蹲下身,用宽厚有力的大手攥了攥了她不再那么冰凉的小手。那双手是多么温暖,易歆甚至能感受到由于热传导传送来的阵阵暖意,像是大功率的电热宝,只不过热量永远不会告竭。零星泪水再次从脸颊滚落,低落进杯子内激起了一朵朵盛开的水花。
“我可能……”易歆吸了吸鼻子,咬着牙忍住哭腔说,“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
“我知道。”郑晟无声地从茶几上拿来几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她的眼角。他知道这是她忍耐了很久,一直难以启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