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边的小径格外幽静，一草一木间透着凉爽清透的风。流动的水就在咫尺旁边，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涓涓的冰凉河水。夜是兑了一些墨汁的湛蓝，此刻被云遮覆深深地看不清颜色，只能隐约看到像是夹杂着黑蓝色块的模糊天空。夜色恬静安详，而月是不明显的。透过厚厚的云层，使劲用肉眼看得酸胀也许才能依稀看到月亮所穿透云霭的一圈淡淡光晕。双目所及之处，尽现朦胧影绰。易歆记得自己生日的前夜常常没有月亮。

“郑钦怎么突然想着在这里搞团建？”易歆其实有时和墨亭也会陷入尴尬的沉寂，只能强迫性地和他搭着话。和那个相处时唯一不用担心落入这番境地的人，此刻却不幸缺席。

墨亭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公司的活动一向都是郑钦和人力资源的小李组织，我不大插手。我只需要把自己的本职服务做好，毕竟这是IT公司。”他轻轻地笑了笑。

易歆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夜此刻像一名孤独的战士在守卫着苍穹。

易歆试探性地和墨亭又嘘长问短了几句最近的近况，都欣慰地得到了较为良好的回应。她为郑钦公司的事业开始蒸蒸日上而感到巨大的愉悦。她不忘敏锐谨慎地触碰了几下关于他情感问题的话题，遗憾地没有听到所期望的结果。闫黎上个星期便以嘉宾的身份受邀出席公司的招标会，下一步也许要担任部门副总监。再下一步也许就是总监了，取决于郑钦的心情。据说最近由于一波小幅的经济滑坡导致大批金融行业的厄运儿失业，市面上和金融行业对口的岗位愈发紧俏。墨亭稍带愤慨地表示他们公司目前并不缺少任何财务方面的员工，甚至前台。

易歆用怜惜的眼光无声地对依旧被情所苦恼的墨亭传达着她的安慰，她只能作为一个无奈旁观者的角度爱莫能助。每每联想到郑钦和墨亭时，她便悲哀地感慨一些悲惨的现实。有时候一开始错了，便注定就是错了。

她的思绪交织翻浮，不经意又联想到了郑晟暂时同她的分别。聆听了墨亭敞开心扉的倾诉后，感性重新占了上风。他怎么能如此无情！在这种情况下，他就不能拥有相应的觉悟吗？可是他平时如此体贴……她麻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胡乱地揉拧着羽绒服的衣角。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但并没能够让她燃起的冲动清醒些——恰恰相反，加重了她此刻的不满与怨恨之情。这一次，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对待霸凌者一样忍气吞声，对情感上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也用息事宁人的态度或让步对待了。她不想找郑晟麻烦，更不希望大吵一架做无用的宣泄——她突然迫切地想找到郑晟问个清楚，将造成如此奇怪决定的理由水落石出，而不是像白天装作不介意那般坦然。

易歆的眸子里猛地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光彩。她不经意地问墨亭：“话说，郑晟怎么突然想着和郑钦去吃饭了？”

墨亭稍作思忖，令易歆遗憾的是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具体不清楚，要么在湖心亭，要么在碧庭轩附近。怎么？”他看向易歆。

“没什么。”易歆轻咳一声，微微别过身去，“只是郑晟走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告诉过我，也许是我忘记了。”

她仍不死心地问：“他也没叫你陪同？”

“没有。墨亭直接地说，意味不明地揣摩着对方稍显落寞的神情，“不过，我也许知道他们在哪里。”

易歆猛地回转过身子望着他，眼神饱含殷切：“是吗？”

“郑钦走的时候似乎和我提过，他们如果吃完饭仍有兴致的话会去碧庭轩新开张的酒吧。”

碧庭轩。易歆白天的时候路过这个位置，是一个装修独特典雅的宽敞庭院，以环绕的绿萝和绿色植物为名，里面配备着一应的小型饭馆和餐饮设施。

“去哪里？”墨亭叫喊住掉头折返的她，勾起了嘴角，“鸳鸯桥在西边。”

“不去鸳鸯桥了，黑灯瞎火的就算是鸳鸯也找不见彼此。”易歆气呼呼地跨开了步子，“去碧庭轩。”

“碧庭轩也不在来时的方向啊。”墨亭忍住发笑而颤抖的肩膀。

“那请带路。”易歆倏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