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歆迈着轻快的步伐,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泌出的细细汗珠。虽然正值隆冬,在学校里还是穿不住羽绒服。公交车还有几分钟才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焦急的神色。
路过郑晟教室所在的走廊,她略带踌躇般地缓下了脚步。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教室,通过门口玻璃能看出教室目前空空如也,但却亮着灯。
郑晟还在。
易歆吁了口气。明天有一个口语考试,既然正好路过,不妨快速问问他关于这次考试的细节。她暗中窥望着教室内部,在门前踯躅。郑晟正一个人脸色凝重地看着手机,并没有其他老师或者学生。
他应该不会介意我的突然打扰吧?反正也没有人。易歆心想。
她敲了敲教室门,在此刻的寂静内显得格外响亮。
察觉到郑晟已经抬起头,易歆简短地问候后,径直打开门走了进去。
郑晟略带愠容,似乎还有些倦色。他有些不耐烦地从手机内抬起头来,然后戴上口罩。易歆愣愣地挪着步子,内心有点疑惑。
“什么事?”对方的语气冷淡到了极点。
易歆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不太会和怄气的人打交道。
她微张嘴巴:“我……我刚好路过。”她刻意强调了一下“路过”这个词。
看对方没有反应,她继续说:“我就是想问一下,明天的口语考试……是不允许带任何课文或——”
“不能。”还没等她说完,郑晟直接打断。
“什么东西都不能?”易歆慢慢又重复了一遍。
“除了到时候给你们的文本,其他什么都不能带。”郑晟将后背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在扶手椅上觑着她,语调分辨不出任何悲喜。
易歆小声道谢后,径直转身往后退去。郑晟也没有任何道别的意思,头又重新抬了下去。
“再见。”易歆小声说,轻轻将门掩上。
没有任何反应。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易歆仍然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同时满腹狐疑。郑晟一向欢迎学生放学或者下课提问问题和寻求帮助,态度亲切友好,远不至于这般冷漠。这和平时的他完全大相径庭,简直到了判若两人的程度。
是因为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吗?易歆感到有些闷闷不乐。
郑晟盯着手机屏幕,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明明是闫黎背叛在先,现在又苦着脸来求和。他虽然为人和善,但对事情的界限和个人底线有着严格的界定。他不是武大郎,不会让潘金莲得逞。
上周末他过得可谓是浑浑噩噩。他无视了学生在微信群里问的消息,也还没来得及回复年级组长的邮件。那天在发现被耻辱地背叛后,他并没有如预料的和闫黎当即翻脸,而是冷静地撂下几句话离去了。他走的时候所有东西都还在家里,连一件换洗衣服都没有带。
他唯一留下的除了几句冰冷的话语外,还有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
郑晟舔了舔有些皲裂的嘴唇。此时此刻能品到的,仅剩下苦涩。
在他走后,闫黎不停地给自己打电话。他先是把手机关机一个没接,后来又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闫黎带着哭腔的解释,以及断了气般诚挚的道歉。
“郑晟……你听我说……”她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
“请别这样。”郑晟冰冷地说,“东西我今天下午会去收拾的。”
“其实那个人——郝清平……不是我的出轨对象。”闫黎猛地深吸一口气,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郑晟叹了口气:“你知道吗,闫黎?我不在乎。”
“不……你听我说……”她撕心裂肺的呜咽令郑晟的耳膜都有些发聩,“他是很久以前我的一个朋友,很久没见了,真的。从我大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只是朋友而已。”
“我发誓,只是朋友。”她低低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