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歆在黑暗中睁开眼,凝视着阴暗参半的天花板中间光影的交界线。整个房间还是阴暗朦胧,只有一盏瓦数不高的小夜灯给一侧墙铺了一层浅光。夜灯最终因为电力不足闪烁了几下随即熄灭,只剩下孤寂的夜笼罩着穹顶。
她最近总是失眠。她一开始总是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学习太忙、学习不太忙、运动太少不够累、运动太多精神太疲惫、难以从蒋雯的情绪的怪圈走出来……
后来她才发现,有时候失眠是没有理由的。譬如她现在毫无原因地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两个小时。
她叹了口气爬起来,拉开厚重的窗帘。静谧的月光一下子撒了进来,给屋内刷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光彩。星光低垂,似乎在彼此倾诉着满腔伤感忧愁。
从躺下为止,脑子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思考。眼皮是那么沉重,但大脑异样般地清醒炽热,还在高速运转。
一般易歆睡不着的时候,策略就是起来做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后来她习惯在天气不极端的情况下出门散步,一个较为奇异冷僻的习惯。一个人漫步在幽静的月光下,似乎化解白天发生的事和惆怅就能被自动化解。
易歆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阖上了大门,也不知是在预防不吵醒还在熟睡的隐形人还是对面酣睡的邻居。
夜晚是暂时的寂静和安宁。浓厚的黑裹挟着朦胧的树影和道路明暗掩映;月亮高挂在云梢,和繁星相映生辉。无论怎么仔细聆听,都只能听见鸟儿偶尔的低鸣和风拂过树枝的沙沙声。伴随着一阵有些突兀的碰撞声,一辆卡车缓慢地驶过。寒冷的空气瞬间侵蚀进皮肤,感官开始痛苦地抗议叫喧。易歆裹紧了外套,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
放眼望去,只有少量商户还亮着微弱的光。家旁边的商业区九点就尽数关门了,只有快餐店还在漆黑中勉励着盈盈灯光。
易歆选择在小区里面徘徊踱步。这个点出去实在不安全。她对夜晚爱恨交加;她爱夜晚的静谧深沉,又排斥它充斥着凄凉色彩的诡异。所以睡觉时,总亮着一盏小小灯火。
漫步在黑漆漆的街道上,唯一能辨别的是靴子和路面的摩擦声。突然,易歆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令她一霎那间忘了呼吸。她睁大了眼睛,竭力辨认面前的身影。她有些近视,但除了上课是不佩戴眼镜的,所以只能依稀辨认是个人影。
总不会是鬼吧,她自我安慰。
黑影相较她的纤细身躯显得十分高大,在月光下又被拉长了几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因为她听老一辈说,鬼是没有影子的。
估计是只是某个像她一样失眠出来散心的人吧或者是小区的工作人员吧。
易歆暗自好笑。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刚刚嘲笑迷信怕鬼的同学,现在却也吓得有些胆战心惊。
她壮着胆往前走了几步。她不愿开手电筒照明,因为对方似乎还未发现她的存在,且这样显得太过冒昧。借着微弱的路灯和渐渐清晰起来的视线,她突然看清了来着的样貌。
她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不知道是该走该留。
郑晟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立起来。
明明关灯已经一个多小时了,期待的困意和倦怠却丝毫没有席卷。他尝试了各种催眠和冥想的方式都无济于事。黑暗中,他凝视着手机屏幕的一个视频,标题写着“有效催眠大法,一分钟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