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歆忐忑地向服务员询问厕所的位置，推门走了进去。洗手间的中间是分割男女间的洗手池，属于公用空间。看到郑晟就弓着身站在那里时，易歆顿时松了口气。

“你很显然不是来上厕所的。”易歆不满地交叉起手臂，向下抿着嘴，“你今天怎么了？”

郑晟抬起撑在洗手台的手把水龙头关掉，用湿漉漉的手捂住了脸。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真是不好意思。”

易歆快步走上前，满脸担忧。她循循善诱，轻柔地说：“怎么了？”

“没事了。”郑晟略带抱歉，不自然地苦笑，“你肯定觉得很奇怪吧，看我这么……冷峻。我是不应该这样，但我控制不住。有一种像是被雷中劈一样的感觉，突然慌了，你能理解吗？”他的态度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就是多了一丝紊乱和无助。

“我能。”易歆认真地望着他，“不过平日总是和颜悦色的人突然板起脸，真的是有点吓人呢。”

看见郑晟的情绪并非极其低落，易歆悬着的心也稍微放松了一点，“是因为郑钦？”

“那当然了。”郑晟用手揪着头发，郁闷地哀叹，“我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会这样。他怎么会这样？说实话，他怎么可能放下身段，来给我道歉？”

“你知道——他总是那种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态度。一直以来，他都对我不屑一顾，甚至轻蔑视之。我小时候随口说过要学文科，他就是第一个头号反对者，嘲笑我以后肯定没前途。”

郑晟内心无比纠结：“他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事事都与我唱反调。怎么现在……”

“也许，”易歆也思忖着，“他大概只是想和你和解。”

“他，和解？”郑晟不置可否地讽笑，“你真的应该看看他以前在家时候的样子。小的时候，什么好的东西都是他的，一切都被他霸占了去。我们家真的没有‘礼让爱幼’的传统，再加上我出生之后爸妈一直忙，连他们一半的爱都没有分到。”

“其实人们总说老大是最可怜的，因为父母需要疲于照顾他的兄妹。但我私心觉得，老二才是那个最委屈的。从出生到长大，所得到的关爱和照顾永远都是和老大对半分，用的很多东西也是二手的。”郑晟笑笑，仔细罗列着自己以前用过的来自郑钦的二手货，“婴儿车，肚兜，衣服……甚至连奶嘴，都是我哥用过再传给我的。我的很多鞋子，也都是他穿不下挤脚才淘汰给我的。尤其是我家家境一开始并不好，养活一个孩子本来就不易，更别说是两个了。”

“既然家境并不优渥，为什么一定要两个孩子呢？”易歆用手圈着头发丝打转，手垫在下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