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没钱啊，可恶。

柏亭瞳侧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开口道：

“去年他好像送了我一张会员卡，就在鞋柜第一层，可以先借你。”

乌沉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她说了什么！

瞪着眼睛几次确认自己没听错后，乌沉沉终于露出了个笑来。

——这木头也是有好心眼的时候嘛！

美滋滋地应下来后，乌沉沉看她都觉得顺眼了很多，走在路上甚至想哼个小曲。

这一次虽说是带着全部家当出来的，但家当里除了一只鸡和一只鸭，外加一卷鸦羽绒厚铺盖外，其实就没啥东西了。

乌沉沉想了想自己以前过的穷酸日子，再畅想了下“网购”这件美好的事，越想越止不住脸上的笑容。

——这时候还不知“网购”险恶的她，在之后的日子里是怎么变成一个月光族的，已经无需再赘述。

两个人沿着街道一路往前，柏亭瞳将妖族的关系网与活动据点一一展开在她面前，为她绘制了一张足够有吸引力的蓝图。

乌沉沉丝毫没有觉察，只一个劲儿地去记住这些陌生又令人震撼的信息，再将信息进行一遍整合，重组成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新构架。

原来在鸦羽族避世这百年里，不仅是人类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就连妖族也变得“与时俱进”了。

他们伪装成普通的人类，活动在人类社会的各个角落，或是享受着生活，或是游戏着人间。

他们可能是那个夹着公文包打了一路电话的中年男人，也可能是街边卖水果刨冰的老奶奶，聚在公园里下象棋的老头们、踩着滑板一身朋克打扮的年轻人、穿着小裙子逛商场的漂亮姑娘、坐在火锅店里大快朵颐满头大汗的光头青年……

每一个，都长成了人类的模样，以浑然天成的姿态融入进了这个世界。

来到京百城之前，乌沉沉从来没有想过它会是这样一个城市。

人类和妖族共同生活在这里，一眼看过去，竟然分不出你我来，实在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

假如人类对此并不知晓也就罢了，可事实就是，这件事的真正促成者——是人类自己。

乌沉沉还记得第一天去单位时见到的那个白衣服老头，他毫无疑问是个人类，事后她也跟灰邦求证过了，顺便还了解到了一些她不知道的“历史”。

整个京百城的妖族，都是被人类允许存在的。

就连妖族的“应急救援大队”，也是人类政府所建立的大据点，直属这个国家的最高行政机关。

所以他们才会有如此完善的、只存在于人类社会的规则与体系。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从指缝里溜走了，走了大半个城区的乌沉沉一点也不觉得累，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地注视着所见的一切，每看到一个可疑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问身边的女人：

“那个呢那个呢，是妖怪吧！”

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就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得意洋洋地说：“我的眼力厉害吧，一抓一个准！”

柏亭瞳难得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

从这一刻开始，她正视了对方身上的“价值”。

从妖力与气息等因素来辨别妖族的真身并不难，但这京百城里生活的妖怪早已融入了人类社会，有着正当的职业和生活，并且在政府的帮助下，使用了弱化妖族气息的药物。

这对安全至上的大部分妖族来说是巨大的诱惑，而登记过妖力的妖族也轻易不敢犯事，于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他们这些执法人员来说，这件事就意味着这份工作的门槛极高，如果在失去“妖力”和“气息”这两个因素的前提下，没有辨别妖怪真身的能力的话，那就连基本的入行资格都没有。

乌沉沉是个例外。

她略过了所有门槛，直接进入了“实习期”，到今天之前的一切“考验”都称不上考验。

柏亭瞳起初并不认为她满足入职的所有条件，已经做好了破例让她“走后门”的准备，但今天却着实收获了一个意外。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门外汉到彻底掌握“辨识”的能力，即便是单位里的侦察科同事也鲜少有谁能做到。

所以柏亭瞳点了头，认可了她的能力。

“乌沉沉。”

太阳快要落山了，夕阳余晖洒在身上，带来一层柔和的光。

短发少女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柏亭瞳看着她的眼睛，朝她伸出了手。

“虽然有点迟了。”

“但还是欢迎你，来到我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