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旧厂门口,砸了很长时间的门,才出来一个老头,看样子六十多岁。
秦根本说明来意。看门人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根本当时就奇怪了,按说,要出这厂房,得把大门打开。牛山娃是怎么拆人家的房,还能把大门打开。
老人说:“大门锁被人撬了。”
根本和大梁把那一车的木头卸下来,堆在围墙角上。
两人累得浑身是汗,正想喝点水,就看到厂房旁边一眼机井正在抽水。
根本走过去,把嘴凑到出水口,喝了几大口。
喝完了,他问看门的老人:“抽这水是干什么用,工厂不是早就不生产了吗?”
老人说:“工厂废弃,所有设备几乎全废了,只有这口井好着。隔三岔五,我就来打开机井抽一阵子水,保持机井的正常运转。这些水流到厂外,最后都进了韩信河。”
这么好的水资源白白浪费,根本觉得可惜。若是这些水能流到田间地头,那该多好。
根本没多想,跟老人打了招呼,代表村支书向工厂道歉,就开车返回红火沟。
……
天还早,根本和大梁商量。趁这时间,可以把尤虹家的架杆拉到地里,明天就可以帮她家搭架了。
大梁尽管有些累,但一听是为尤虹做事,他又来精神。
两人先去学校,把尤虹接上,后到村委会向宁支书复命,然后将尤虹家预定的那些混凝土横杆装上三轮车,开往尤虹家的山地。
红火沟的山地,叫的是山地,其实就是丘陵地,全是小土坡。
说是山,不是山,说是平地,又有坡度。只要下功夫平整,其实跟平地差不多。只是红火沟的人懒得去管,大部分山地就撂荒了。
尤虹家的架杆,当然都是根本和大梁帮她预制的。
尤虹平时在校教书,尤四福大多时间在县城。
自从尤虹决定栽猕猴桃树以来,尤虹与根本见面的机会又多了。
两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挺自然的,但从来不提个人的事,只说猕猴桃的事。
大梁总是给他们创造机会呆在一起。他认为只要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有些话就好说,有些事就好办。
根本开着三轮车,载着尤虹和大梁,来到尤家地头时,看到地头停着一辆双排座的卡车,几个人正从车上往下搬钢管。
尤四福背着手,站在路边指挥着那些人干活。
根本停下车,尤虹快步走过去问:“爸,这是干什么?”
尤四福面带微笑向根本和大梁打了招呼,对尤虹说:
“你要给猕猴桃搭架嘛,宁总知道了,专门派人送来钢管作横梁,根本用不着那笨重的混凝土横梁。你瞧,这钢管,又轻便,又笔直,搭起架肯定漂亮。”
“爸,根本哥已经帮我们制好横梁,你干嘛还要买这些钢管?”
“不是买的,是宁总送的。”尤四福给根本和大梁各发一支烟,“根本,谢谢你,给我们帮了大忙。不过,这次就不麻烦你了。钢管送来了,搭架的事,这几个师傅都可以搞定。”
根本抽着烟,说:“那感情好,钢管当然比混凝架杆好。”
尤虹却说:“爸,宁家的东西你不要白拿。白吃白拿,迟早都是要还的。”
尤四福笑着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尤虹生气地说:“爸,我可没答应啊。你让宁非死了那条心吧。我一辈子守在家里,也不会嫁给他的。”
“好!”大梁不失时机喊了一声。
根本瞪了他一眼。
“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嘛。”这时,卡车的驾驶室打开了,宁非从车里跳了下来。他仍是西装革履,戴着墨镜。
尤虹一看宁非,扭头就走,边走边说:“根本哥,大梁,咱们走。”
大梁瞅了一眼宁非,眼神中尽是挑衅。
根本愣在那里,不知该不该听尤虹的指令。
宁非摘下眼镜,在衣襟上擦了擦,说:“根本哥,以后四叔家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红垯公司会派人安顿得妥妥当当。”
宁非说着又向前走了两步,一脚踢飞路边的一块小石头,说:“你已经退伍,就不用再操心部队上的事了。你已经耽误了一个女人,就不要再耽误另一个了。尤虹应该过上好日子,你一个退伍兵能给她什么呢?”
“宁非,不要狗眼看人低哦。”大梁听不下去了,在一旁高声说。
根本看着宁非,淡淡地笑了笑,将烟头扔在地上,转身对尤四福说:“四叔,你忙着,我先走了。”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三轮车。
尤四福在后面喊:“尤虹,尤虹。”
尤虹头也不回,坐上了三轮车。
尤四福气得直摇头:“真是个瓜女子,放着小汽车不坐,要去坐那破三轮。”他又对宁非说:“宁非,你看见了,尤虹就这脾气,唉,实在是……”
“四叔,没事。我不着急。”宁非看着三轮车开走的方向说,“谁笑到最后还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