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川心中一震,老顾像个随时要炸锅的刺猬,什么时候塌下脸来求过他?
傻子如他,也看出了异样。又想起不久前跟廖宇聊过的关于他吸/毒的顾虑,难道老顾毒/瘾犯了?
所以不能开车。
程西川顾不上安大姨想要留这位贵人吃饭的迫切眼神,去房间把家居服随便换了件T恤,换上几百年才穿一次的正儿八经的鞋。
拉着顾承安就往外跑,好像是他着急要去吸/毒一样。
“程西川,你怎么把帆船模型放鱼缸里了。”
“船嘛,当然要在水里。”
“……”
顾承安小幅度不规律的抖动让程西川想起《十一夜》发生在迈阿密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戏份。
被一群彪形大汉围堵在夜店角落,他就是这么晃的。
程西川心道:“老顾啊老顾,别人体验派,体验的是角色的人生百味,喜怒哀乐,可没让你体验吸/毒。”
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
本以为老顾是人戏不分,好像非要红着眼睛把自己就地正法,尝尽云雨之欢才能遂了心愿,抹掉心中重重遗憾和不平。原来让他上瘾的,另有他物。
可他在海边小酒馆,那句苦大仇深的“我走出来了”又是几个意思?
程西川踩着油门,一骑烟尘滚滚而去,一本正经地说道:“老顾,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及时解决,我会帮你渡过难关的。”
说完还不忘抛个让顾承安想骂娘的真诚眼神。
顾承安脊背都是汗水,黑色衬衫紧紧贴在身上,他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替程西川打开导航,输入家的地址,与他的前辈仅隔着一条江。
“程西川,你少说两句,开你的车吧,我没力气跟你聊这个。”顾承安的头靠向副驾驶的门,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路上灯火闪烁,行人的脸上,都是老于风月的故事。
“程西川,你太没良心了。”顾承安喃喃道,声音低沉沙哑,此时的意识已经飘忽不定,比那天假装醉酒更加迷糊。
程西川奇怪,“老顾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没有良心。”
“俞之明。”顾承安终于卸下压在心上的重负。
酒醉壮人胆,不吃药也壮。
程西川猛地踩了脚刹车,顾承安没留神,差点被安全带弄出捆绑勒痕。
“你个大傻子,别停在路中间,你想明天新闻头条是咱俩出车祸吗?”顾承安强忍不适,飘出来的都是气音。
“‘大傻子’、‘爸爸’。老顾,你再这样……自己开车回去。《十一夜》拍完了,限定爸爸早就拜拜。”程西川难得抓住机会把黄昏时分憋到现在的腹诽吐出来,又慢悠悠地踩起油门。
顾承安:“今天有个制片人来找我,想要买《十一夜》的IP,我没有同意,但是欢迎有投资方进来,前提是你我二人合作。”
程西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吗。”
“前辈,跟我绑一辈子不好吗。”
本以为机场一别,各走各路,谁知道大兔子根本没变成钮祜禄,被人强吻就只会受着,到现在连个澄清微博都没发。
这句话轻轻地,伴着夜风,和海盐香水的味道,骚了程西川一脸。
好兄弟一辈子就算了,炒CP这种事情,真要绑一辈子,人也要祭出去,就当老顾犯了毒/瘾,说胡话吧。程西川转念一想,做人的底线不能太低,正色道:“老顾,真的,我带你去戒毒,你也不想走我的老路吧。”
自己只是侥幸,在地狱深渊里抓住一只不知池子深浅的乌龟之手。换作是老顾,再想要从乱局逃脱出来,还有乌龟精赏脸现身吗。
“吸你姥姥。”
顾承安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凭借残存的肌肉记忆,找到解药,直到半小时后,五脏六腑依然像爬了数万只虫子。
程西川此时已经从空空如也的厨房端出一碗素粥,“老顾你好点没有,喝点粥吧。”
顾承安斜靠在沙发,说了段意义含混的话:“通州府的大人喜欢听曲儿,看上了隔壁青楼里唱小调的兰姑娘,可兰姑娘有个青梅竹马一直在旁边吹笛子的老情人阿钰。俩人情深义重,琴瑟和鸣,可人家老爷非要兰姑娘天天对着自己唱曲儿,就把阿钰乱石砸死,抛尸荒野。如果你是兰姑娘,会怎么办?”
程西川一脸懵圈。
“如果我是兰姑娘,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那仇人死无葬身之地,最好死无全尸,还要喝他的骨血。”顾承安此刻像裹了层坚冰,抬起头,缓缓地对着程西川说,“而不是继续对着那人日日唱曲儿。”
“够了,不要再说了。”程西川语气生硬,可惜穿着睡裤陡增滑稽,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顾承安是又想跟自己吵一架。
“可谁能想到阿钰没死,活得好好的,而那通州府的大人,也没死。前辈,你俩八字不合,跟着我安全。我也能替你把那大人杀死。”
程西川本能地后退一步。
“白痴,当然不是真的杀人。大人连盐商都不怕,会怕一个弹琵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