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的聊天记录一直停滞在周四那天，施兰意本就不是会主动开口的人，褚野不吭声，两人就算是断了联系。

谢西离开之后，施兰意就坐在书房看一些书籍。

一直到晚上微信上前老板忽然心血来潮问超市开的怎么样，施兰意没说快要关闭的事情，只说一切都好。

【对了，之前忘记问了，你喜欢猫吗？】

【还行。】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就在青杨街最头那边有一个小的垃圾场，是之前有个老人在那住，后来人死了，一个残疾猫还在那，你也不用领养它，就是路过的时候给它喂点吃的就行，本来就是一只野猫，野惯了。】

【残疾猫？】

【对，还是前些年从路上过，被一个货车给压断了脚，它倒是能自己找吃的，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那猫有点傻。】

施兰意问了具体的位置，说第二天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他在楼下超市拿出了一袋火腿肠，还有从早餐店买的小笼包，冒着寒风往那边走。

明明天气已经有了回暖的迹象，今早路边竟然结了冰霜。

施兰意紧紧裹着黑色棉衣外套，脖子整个缩着。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施兰意垂眸从兜里掏手机，“嘭”的一声，不小心跟前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他也没管掉落的手机，迅速看向面前头发泛白的老人。

“不好意思，您没事吧？”施兰意迅速把人扶起来。

老奶奶拍了拍身子，嫌弃地说道：“你这人，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施兰意又说了声对不起，垂眸看到她兜里的东西掉进了一旁的花坛中，正要帮她拿出来。

下一秒，手指直直地僵持在空中。

花坛里还有早晨的露水，一排排常绿灌木中间空隙很大，那东西刚好卡在树杈的中间，土壤是湿润成泥，已经把东西沾染上了灰泥。

那是个稻草做成耳朵小人，脸上被贴了一张白色的布，上面不知道是不是用黑色的炭笔画上的，两个向下延长的扁圆，斜着紧靠在一起形成两个眼睛，鼻孔是两个紧挨着的黑洞，嘴巴疯狂的下拉着，如同一个鬼魅正长着大嘴。

在小人的头顶，似乎是一个可以放进去东西的孔洞。

老奶奶更生气了，迅速的把东西揣进兜里，瞪了施兰意一眼。

“看什么看？你这人怎么回事？真是倒了霉了。”

说完便从旁边匆匆离开了。

施兰意回头看了一眼，老人走得迅速，很快就看不到人影了。

他疏了口气，摇了摇头。

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他继续拿着食物往前走，一直到青杨街的尽头，看到一个垃圾场，再往前，是一个已经荒废的破旧大楼。

这个垃圾场已经没了大门，而门口的两侧正放着无数个啤酒玻璃瓶子，大部分都碎成了玻璃渣，常年没有人来收拾的原因，上面还铺着尘土和飞絮。

他往里面走，又蹲在门口，不知道怎么才能引出那个小猫咪。

先把食物放在地上，看他它自己会不会出来。

就这样一直等了十几分钟，施兰意也没看到任何生物出来。

倒是听到门口一个玻璃瓶被踢动的声音，大概是有人经过。

他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准备进去看看，还没走过去，就听到了一旁一个巨大的杨树后面发出了猫叫的声音。

施兰意缓缓饶了过去，眼前的一幕让他钉在了原地。

眼前一个奶白色的小猫正缩成一个小团倚靠在树旁边，它的腿部如同前老板描述的那样一动不动的垂落在一旁。

但跟描述不一样的是，它白色的皮毛上正沾染着一团团红色的血，整个耳朵上的毛都被揪的七零八落，地上残留着一团一团的白毛。

它的叫声虚弱，眼睛也快要睁不开的样子。

身上的血呈红色，不像是很久之前受的伤。

施兰意一刹那就想到了刚才那个一身黑色的老奶奶，她距离这里不过一百米的距离……

没多想，他迅速给前老板发了信息，又小心翼翼地靠近着猫咪，尽量让自己的眼睛显得温柔。

小猫很乖，被施兰意用衣服包裹着也没有丝毫情绪，又或许是它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善意，又或许是它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你送他去医院试试吧，青杨街就一家医院，我之前倒是在他们哪儿买过猫咪的感冒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治，我现在找一下市中心的宠物医院。】

前老板发来的语音，语气异常着急，毕竟喂了这么久，多少都有感情。

施兰意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迅速往小诊所赶去。

身后，一直躲藏在一个破旧书架后的少年走了出来，目光盯着施兰意看了许久，一直等到人不见了踪迹，才从这里离开。

*

褚野的家是一个小平房，坐落在许多平房的中央，距离青杨街不近也不远，走了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家。

大门没锁，褚野进去之后直接往自己房间走，房间本锁着的门已经被钥匙打开了，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捏着东西念叨着身后，随后小心翼翼的把东西藏在枕头里面。

又在床底下洒了什么药水。

做好这一切，才心满意足地转过头。

措不及防看到褚野，整个人吓了一跳，脚步都不自觉往后移动了一步。

“你干什么！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想要吓死谁？！”老奶奶骂骂咧咧的声音比汽车的尖锐鸣笛还要刺耳。

褚野仿佛习惯了这种声音，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看到床底下红色的东西，眼眸冷了冷。

“你刚去垃圾场那边干了什么？”

老奶奶皱紧眉：“什么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你今天没有去上学？我辛辛苦苦给你交学费是让你逃课的吗?”

褚野冷笑了一声：“你得失心疯了吗？你什么时候给我花过一分钱？”

“哦不对。”褚野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把枕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除了这些，对于给我买这些东西你倒是挺上心的。”

老奶奶忽然瞪大眼睛惊叫了起来，声音从房间内迅速传开，左邻右坊都能听到她的尖叫。

“你给我放开！！！”老奶奶锤着胸口，气喘细细地往他那边走，伸手就想要夺走他手里的东西。

褚野手指一扬，直接扔在床铺上。

“随便你怎么折腾吧，反正我以后不会回来睡了。”褚野的声音清淡：“你这么喜欢折腾这些东西，不如自己躺上睡一觉试试，看看能不能去一下自己的羊癫疯。”

老奶奶睁大眼睛瞪着褚野：“要不是我，你真以为自己能活到这么大吗？你个不孝子，要是你爸妈在天之灵，肯定也会向着我教育你！”

褚野直接忽视了她的话，骤然靠近了人，眼神里像是含了冰：“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再去那个垃圾房，也最好不好让人知道你虐猫，否则你给这条街上编的谎话可就不攻自破了。”

老奶奶笑了，嘴角咧到了耳朵处。

“我编谎话，褚野！你就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吧，等我过几年，我下去找你爸妈，我……”

褚野没空听完她神神叨叨的说辞，转身就往外走。

他捏着手机，给施兰意打了电话，对面一直是忙音。

那个小诊所，卖一些已经过期了不知道多久的药，怎么可能救得了猫。

施兰意刚走进小诊所便察觉有些不对了。

因为上次来过一次，是为了买感冒灵，等喝的时候顺眼看了日期，才发现距离保质期只剩下了三天的时间，他当即就把剩下的全部扔掉，在网上购买了一盒新的。

所以这次他信誓旦旦说可以治疗，准备涂抹药膏开药的时候，施兰意便问道：“可以先看一眼药膏的包装吗？”

老板愣了一秒，解释道：“包装都扔了，我们也不是卖动物药的啊，盒子都扔掉了。”

施兰意使了个诈：“那让我现看一眼药膏吧，我之前学过医，刚好可以看看成分药效什么的。”

老板开始不耐烦了：“看什么药膏啊，要么我现在给你涂上你直接买了回去看，要么我就不卖了！就没见过你这样难缠的客人，我可是告诉你，你在不涂药，这猫就活不了了。”

施兰意脸都黑了下来：“我不治了。”

说完转身匆匆离开，出了门，钱森刚好已经找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施兰意迅速打了车过去。

两个小时之后，小猫顺利进入手术室，施兰意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当代，一旁一个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女孩，一直害怕地皱着眉，应该似乎想问什么，也没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