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阔也跟着笑了下，然后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

付启年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你说。

江阔：“关于我来中国当艺人这件事的原因。”

付启年诧异：“你之前不是不想说吗？”

虽然没有明确问过江阔这件事，但就之前付启年与他谈过关于他的梦想的话题，能感觉出来江阔并不愿意透露自己当艺人的原因。

江阔：“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想听吗？”

付启年当然想，点头：“你说。”

江阔：“我在加拿大那边，也算是小有名气吧。关于我的喜好和一些技能，你都知道。但你们没查到的是，我还赛车。”

付启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由衷觉得，江阔很适合。

“我还未成年，不过总有地方对这方面管控不严格，我也并不是太遵守规则的人。

“那是个地下赛车场，我常去那里，也在荣誉榜上留下了姓名。但在那里出名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我隐瞒了身份，只有一个小孩知道——他是我家保姆的侄儿，从小就常到我家花园帮忙，也会来打暑期工。他比我小两岁，成绩优异，跟我算是说的上话。”

“我到中国来之前的那个暑假，他也到地下赛车场打工了。说是那里来钱快，因为他收到了一所有名的舞蹈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他要攒钱交学费——他家父母早逝，是我家保姆在照顾他。她的工资并不能支撑小孩上那所学校。

“他说他要站在最大的舞台上，成为一个舞蹈大明星，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随他。”

付启年的眼神一动。

他问：“所以，你最初说你的目标是最大的舞台，是因为这个吗？”

“对。”

江阔吐出一口气。

“那一年，一个赛车手追求的女孩看上了我，向我示好，我拒绝了。但是那个赛车手却还是觉得我抢了他的人，于是要跟我比赛。

“那场比赛我赢了，之后我嫌麻烦，也没有再去赛车场。

“但是他们并不罢休，就找到了在那里打工的小孩——之后我才知道，小孩很崇拜我，对外宣称是我的小弟。”

“就是这个小弟的身份，给他招了祸事。

“那些人找不到我，就拿他出气。但那些人也都很年轻，家里不缺钱，下手没有轻重，更不知道人命关天。”

“小孩的腿废了，因为被车轮碾压，被截肢。他再也无法站到他期盼的那个舞台上去了。”

付启年的猜测落实，不由轻轻皱眉。

他安慰江阔：“江阔，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江阔笑了下，但那笑容有些勉强。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甚至可以说是与我无关。

“但是我去医院看过他，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如何崩溃的，我不知道一个人哭起来有那么肝肠寸断。”

“他失去理智，也对我说了很多责备的话，泄愤的话，祈求的话。

“我明明知道这都不是我的错，我不需要为他自责或者负责。可是我心里还是过不去。

“我做了噩梦，梦见自己的腿也被截肢了，我在梦里像是他那样歇斯底里，可是我的腿还是没有长出来。”

“后来，我又去医院看过他一次。他恢复了平静，但是却像是褪了色，变成了一个纸片人。

“他不说不笑，只是看着窗外，眼神没有焦点。”

“那时候我就决定，我要站到他最渴望的那个舞台上去，成为大明星，然后把他也邀请到台上来，让他堂堂正正站上来。

“也或许是为了惩罚自己，我想要以他的角度来走这条星路。所以我来到了没有离我家很远的中国，不想依靠家族的力量。”

“只是，”江阔倏然笑了，看着付启年说，“在练功房里，在五时的初舞台后，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明白了——我之前的想法属实幼稚，除了浪费自己的时间，并不能挽回什么。

“但也是你帮我找到了真正的目标，让我真正清楚和确定自己想要的舞台到底是什么样的。”

“现在我知道了这个舞台的魅力，也理解了他当时的歇斯底里。所以我会更加珍惜的，也会努力走到最大的那个舞台上去。”

江阔微微低头，认真对付启年说道：“年哥，谢谢你。”

付启年笑了起来，说：“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过我想说，你之前为那个小孩做的一切，并不幼稚。

“江阔，你很棒。”

江阔直起身，看着付启年笑：“你这样夸我，我很开心。”

付启年：“……”

付启年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便笑道：“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好。年哥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