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年前，曾经有句电竞圈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话。

“狙击手是狙击手，方淮是方淮。”

宋榕檀攥着鼠标的手骤然收紧，他紧咬着牙关，才把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淮哥天下第一”咽回肚里，那是三年前，他和方淮双排时，他说的最多的话。

他像只热情又亲人的大狗，见到方淮就摇起尾巴。他假装成刚接触游戏的菜鸟突击手，但无论他怎么一头莽，方淮总会在敌人向他举枪的前一秒，自高远出叩响扳机。

他会抄着自己那把未过变声期的奶音喊：“淮哥天下第一。”方淮就笑。

没有人知道这是方淮，是一年到头都没什么表情的高冷天才狙击手。

只有他知道。

高三开学，他向方淮告别……还有告白，理所当然被拒绝了，此后连着一周，方淮都没有登录这个账号。宋榕檀只能收了心思备战高考，暗自决定考完去找他，见他一面。

说不定他看我帅就反悔了呢。十六七岁的少年总是天真又自信地幻想未来。

走出考场那刻他从父母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却发现一切都天翻地覆。

方淮退役了，走了，没有看身后的骂名，也没有给他留半句话。

宋榕檀每天都登录自己和方淮双排的那个账号，跟他说自己打算去打职业。

[[Square世界第一]——是他在方淮19岁夺冠那年改的，他大爆手速才抢注了这个id，别人都只能卑微地在后面带数字，那时候每个人都羡慕他的id，而现在，每个路过的人都要在这个id上狠狠地唾一口。

他就这么每天每天地守了一年，直到他再次在国外的新闻上看到方淮的名字——[天才教练方淮半赛季带领吊车尾队伍逆风夺冠！]配图上的方淮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冷淡开口：“我只带最强的选手、最强的队伍。”

好，那我就打败你的最强给你看。

“我的职业目标……？”媒体镜头下，宋榕檀揣兜，抬了抬下巴，“我要打败方淮的队伍。”

“他换一次，我打一次！”

那时起，宋榕檀刺头的名声越来越响。

他看着屏幕里，高崖之上那个孤高的身影，眼神晦暗。

屏幕骤然褪色，黑白画面刺眼。

[cecil 使用新星击杀了 ringring]

已经暴露位置却没有及时转移的宋榕檀被人用一把新手手|枪击倒了。

宋榕檀回过神，拖出弹幕窗瞟了两眼。

弹幕还在吹[怀]刚刚的那神来一枪。

[卧槽……卧槽？一号确定不是神仙吗？]

[妈的狗子看呆了……你死了啊傻狗！！]

[淦，说了多少次，男人影响我拔枪的速度！/doge]

[我去，这位怀大佬这枪起码是国服水准了……以前没见过啊。]

他眯了眯眼。

“一号，以前高端局没见过你这个id啊，买的新号？”他故意带了点笑意问。

方淮刚才差点就想骂他了。他做教练，最忌讳选手在对局里分心，不论是娱乐局、训练赛还是正赛，只要被他发现分心，一顿加训是少不了的。

听见宋榕檀叫编号，他才勉强按住了自己的教练职业病。

“老号。”他冷声说，“之前忘了密码。”

宋榕檀心里忽然轻了一下。

他不是故意不登账号的……只是忘了密码。

“抱歉，刚刚走神了。”宋榕檀道，“你狙位真强。”

方淮没出声。

[兄弟们，不对劲。狗子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

[严重怀疑有一腿的程度，你妈的。]

[靠，狗子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和人暗度陈仓了！]

度了但没完全度。

宋榕檀下意识扬了一下嘴角，却又很快板下来：“闭嘴吧你们，有空多写两道口算题。”

[他妈的！！老子忍不了！对声音好听的小哥哥就抱歉抱歉你真强，对我们就闭嘴吧小学生。]

[你才小学生！你全家都小学生！！]

宋榕檀嗤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忽然想起自己和方淮的第一次搭话。

是他先开的口，吹了一通这位不知名狙击高手。

狙击高手沉默半晌：“……弟弟你是小学生吗。”

“没有骂你的意思，声音……有点可爱。”

鬼使神差地，宋榕檀已经到嘴边的怼言怼语一转。

“我是小学生又怎么样了？”他挑眉，“小学生我也能把你们按地上打。”

游戏语音里突然传来二号三号噗嗤嗤的笑。

……妈的，没关游戏麦。

宋榕檀咬牙。

他看向一号id后代表麦克的圆点，半晌，那圆点亮了起来。

“有人知道游戏客服的电话吗？”方淮半分钟前还冷着的声音，此刻却掺了点笑。

“……干嘛？”虽然明知可能要遭，宋榕檀还是没忍住问。

“没记错的话现在是防沉迷时间。”方淮道，“最好可以向客服反应一下，这里有个小学生偷偷逃了防沉迷。”

宋榕檀：“……”

他关了游戏麦，嘴上和弹幕互怼，唇边却好几次没忍住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