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鹿回过神,下意识道:“等等,我送你一程!”
顾父顾母:“……”
这孩子是不是没救了!
*
顾之鹿追出门边,看到身前的一道往前走去的人影。
轻柔温和如薄纱的月光下,少年身形颀长,孤身一人,却丝毫不显得弱气,犹如一柄锋利的剑鞘。
他听到了那一句“送你一程”,因此没有一个人离开。
此刻靠在大门上,迎着月色,微微转头,看向自己。
完全不同两种矛盾气质在他身上淋漓尽致,看他眉眼含笑,是矜贵温柔的,气势却又沉冷幽深,让人不敢直视。
顾之鹿微微一怔,随即想起来。
谢修晏是自己一个人前来赴宴的。
谢家已经没有能陪他来的人了。自从破产之后,谢父不堪打击,从百层高楼之上一跃而下,谢母从此一病不起,在病房急救了几天,刚刚出ICU。
原文倒是描写谢家还有一个弟弟。但是弟弟更小,哥哥高中,弟弟只有小学的年纪。出事了只知道在后面哭,无法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
反而让谢修晏要肩负起多一个人的责任。
顾之鹿睫毛扑闪,抿了抿唇。
他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追上身前的人。
“谢、谢修晏……”
“少女”一身盛装,气喘吁吁,叫身前少年的名字:“你在等我吗?”
谢修晏:“嗯。”
顾之鹿抬起眼睛,琉璃般的杏眸亮如星昼,声音很脆:“今天我这么说,你觉得奇怪吗?我很早见过你,你可能不知道……”
“但是,我也是女生,”顾之鹿毫无心理负担,“对未来的未婚夫,我怎么也要看一看的。”
谢修晏微微弯起眼睛。
少年瘦削的下颌线在月色之下分外显明,骨相冷感,微微勾起唇角,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叫了他一声名字:“顾之鹿。”
顾之鹿:“嗯?”
谢修晏:“你是真的喜欢我?”
顾之鹿:“真的。”
谢修晏笑意更浅,黑眸看他,似乎不打算与他多聊这个问题:“怎么办,那我只能感谢顾小姐的厚爱了。”
“?”怎么又是这个感谢啊!听起来真的挺冷的!
顾之鹿试探道:“……不用谢?毕竟,我们是未婚夫妻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误解,这句未婚夫妻出口,他感觉气温又低了两个度。
谢修晏目光投向远处,嗓音有些低,散漫道:“嗯。”少年笑了一下,“想追我的话就试试看吧。”
……
顾之鹿卡壳了。
我靠!男主的“试试看”为什么听起来和“趁早放弃”一个意思?
他一秒停顿,之后开口底气十足:“我当然会。”
“不相信的话,那你给我好好等着!”
*
谢修晏回程,一路夜色越发深。
顾家的宴会办在有些远离市区的地点,在花园还好,一路行出,便越发的冷。
他接了一个电话。
是母亲用疲累的声音打来的,病来如山倒,一下子抹去了这个女人曾经商场上雷厉风行的痕迹,只留下深深的惫态。
然而谢家的亲子关系向来不佳。
尽管电话是打来了,谢宛似的声线仍然冰冷,没喊一声他的名字,单刀直入:“顾家怎么说?”
谢修晏有两秒没说话。他微微垂下眼睫,久违听着女人的声音,感觉有些遥远。
上一辈子,从顾家出来之后,他也接到了这一通来自母亲的电话。
那个时候他刚刚遭受可谓羞辱的打击,年少不知事,在电话里闷声说了实情。
母亲从此有了心结,真的一病不起,没有多久撒手人寰。
他思考了一瞬,声音带上温柔的笑意:“还可以?”
“还可以?”谢宛似重复了一遍,不信,“就算顾家心里没什么别的想法,难道他们的顾之鹿肯同意?”
谢修晏嘴角翘了翘,有些闲适:“嗯。”
谢宛似怔了怔。
那一边,病院里,坐在有些不平的被子上的女人没有多说话,眉眼露出深深的倦意。
她的手微微攥紧了被角:“……不是她新想的折腾你的方法?”
谢修晏微微拉远了手机。
少年目光平静,声音带着浅浅安慰,看到出租车的车头光灯由远及近,伸手招了一辆车。
“母亲,好好养病,不用多想。”
“嘟嘟——”
下一刻,那边,谢宛似挂掉了电话。
谢修晏坐进车里。
出租车内的气息并不好闻,夹杂着烟味、汗味,作为曾经谢家的天之骄子,他在人生前十几年都是私家车出行,从未坐过这类的出租车。
他却似习惯似的,半点没有皱眉,报出医院的地址,拉下车窗,看窗外深夜里的树木飞速倒退。
顾家奢华的别墅宅子大门越来越远。
谢修晏眉眼中的笑意彻底冷淡了下来。
他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手机屏幕,关掉手机。
*
送走了谢修晏,顾之鹿回了顾家。
灯火通明的主宅。
顾父顾母一言难尽:“鹿鹿,你是认真……”
顾之鹿望天:“我很认真。”
于是又沉默了。
今夜顾家的沉默,格外之多。
顾母终于忍不住了。
她飞快地走下来,一把拉住顾之鹿的手,同时用视线看了一圈周边的仆人,让他们速速离开。
“鹿鹿!”顾母情真意切道,“可是你是男的啊!!!”
顾之鹿:“……”
顾之鹿:“?”
心中几念电转,顾之鹿眼眶通红:“没错,妈妈。那我也不瞒你了,我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