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吊扇在头顶嘎吱嘎吱转。

狭小的服装店到处挂着衣服，显得十分逼仄。

采光昏暗，青天白日还得开灯，飞虫绕着灯泡盘旋。

苏祈靠在躺椅上，往客户群里发消息。

神灯服饰：[图片][图片][图片]

神灯服饰：秋冬装上新啦！21年的全新款，独特好看，时髦前卫，现在购买，满500送粮油，满800送价值三百的锅具套装！[喇叭][喇叭]

乐乐妈：那买三百呢？

神灯服饰：送祝福。

乐乐妈：……

群里总共才三十几人，这都是一年来的老客户，苏祈小心翼翼维系着关系。

苏祈怕乐乐妈就此退群，赶紧补了一句。

神灯服饰：除了诚挚的祝福，我们还为群里的vip客户们准备了神秘礼物。

乐乐妈：是什么？

神灯服饰：农家自种的新鲜蔬菜水果，不催生，不打蜡，您来点不？

乐乐妈：来点柿子、冬枣，有的吧？

海阔天空：我要蔬菜，都有啥菜啊？

……

神灯服饰：我们的衣服也很新鲜……

花开富贵：来两斤橘子。

神灯服饰：我们有橘色的卫衣，还有橘子图案的毛衣。

花开富贵：再来两斤西红柿！

苏祈：“……”

他在群里宣传了半天的衣服没人回应，随手拍了几张蔬果的照片却受到了青睐。

最后蔬果卖得差不多，衣服倒没卖几件。

苏祈看着记录下来的订单，叹口气。

算了。

卖什么不是卖。

这些蔬菜水果是邻居送的，说是上缴的保护费。

他正好吃不完。

苏祈把东西打包完毕，起身换衣服，准备给他们送过去。

他们的服装店位置虽然说不上偏僻，但本地人不爱来。

这里叫光明街，是天海市最老最破的一条街区，规划着要拆迁改造，几年过去一点动静都没有。

房屋被岁月侵蚀得摇摇欲坠，这地方物价房租都低，大小混子聚集在此，还有一些胆大的外来人员，鱼龙混杂，乱得不行。

苏祈把店开在这，看中租金低，但毕竟是本地人都不愿意过来的一个地方，生意有限，只能另想办法。

客户不来，便只能送货上门，先付定金，如果不满意包退。

这些客人还都是苏祈发传单拉来的。

走出服装店，苏祈听见一声怒吼。

“抓小偷——！”

吼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轰隆隆。

一批人卷着滚滚烟尘，手里抄着家伙，正追着一个人跑。

小偷哪见过这个阵仗，崩溃地加快速度，“我就偷你一箱奶。”

为首的是便利店店长，怒骂道：“去你妈的小鳖孙，还就偷一箱奶，你他妈上次还偷包辣条忘了？我总算是蹲到你了，给我追！”

“噢！”

他们迎面狂奔而来，眨眼间就如一阵风一样掠过苏祈，往前跑了。

苏祈见怪不怪，这种事在光明街一天能见三回。

苏祈绕过两个当众斗殴的英雄，找到自己的车，开出去的时候被两位英雄挡了路，他探出头，对他们按了两下喇叭：“好汉，借个路。”

他们正打得起劲，这时候谁插手谁倒霉。

但其中一人却真收了手，另一个一头黄毛的青年瞬间懵住，“咋了，不打了？”

“打屁，让路。”

苏祈对他们笑了一下：“谢了兄弟，你们继续。”

他踩下油门，慢慢把车开了出去。

两位好汉各自站在一边，这辆布满刮擦痕迹的二手面包车，仿佛电影里的慢镜头，缓缓地驶离，从他们中间穿过。

黄毛看见刚刚和他打得难舍难分的兄弟严肃地注视着他。

两个老头骑着自行车从他俩身后路过。

面包车终于加了速，和自行车同一水平线，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黄毛刚来这，不太明白情况，一头雾水道：“挺文明啊，还对路人行注目礼。”

那人白他一眼，这一打岔的功夫也不想打了，便准备回家去，“别招惹他，我们光明街一霸。”

黄毛一愣，三两步追上他，“这地方还有管事的呢？”

他回忆着苏祈的脸，青年笑容和煦，帅得明媚张扬，可以直接拉去选秀，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街霸。

那人停住了脚步。

其实那一天的记忆，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苏祈以一敌二十，动作干脆利落，漂亮潇洒，最后毫发无损地把所有人都干趴下，一点灰尘都没沾上。

从那天起，这家小小的服装店，无人敢惹。

名声传去了隔壁街区，原本他们每个月都会来光明街找茬，安静了好一阵子。

黄毛顿时肃然起敬。

……

苏祈开车十次有八次剐蹭。

所以今天他格外小心，从上午七点半一直到十二点，苏祈总算送完了这些订单，只差最后一单，送到小怪兽咖啡馆。

苏祈读大学时来这里打过工，店长对他不错，也是神灯服饰的第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