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不禁拢了一下衣领。
“可是你说奇不奇怪,那天过后镇上再没人提起苏六先生和他长嫂,就好像这两人不存在似的,那件事也没人议论。我寻思着镇子就这么大,那么刺激一件事,街头巷口那些碎嘴子却像不知道一样,没有一个人敢多说半句,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以为那事儿不存在呢!”
琴酒隐隐感到不对,却不好附和:“苏家是这里的名门大户,大家不要议论他们的闲事也不奇怪。”
“不是,你看苏九先生的事就满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大户人家也抵不住大家说闲话呀。”裴宇反驳道。
“最奇怪的地方就是苏家对外宣称没有苏六先生这个,说苏老爷的第六个孩子是个女儿,早就远嫁了。至于长子夫妇,几年前就已经离婚,没有什么长嫂和苏六先生的通.奸.故事。我有点纳闷,为了遮家丑,至于做到这份上吗?”
“嗯,是不至于。”琴酒开始觉得熟悉,类似的故事他好像前不久才听完一个,“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对,我跟新旅店里的人说了他们也不相信我,反而相信苏家的借口,用他们的话来堵我的嘴,骂我异想天开,还把我开除了。”
裴宇撇撇嘴:“打那以后,新旅店的房价就更贵了,好像故意掩盖什么似的,用高昂的房价拒绝外乡的客人,生意越来越差。”
“……”
琴酒顿了顿:“你不会觉得,是你的记忆出了错吗?”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的,绝不会有错!我当时亲眼看着几个伙计把人抬出去,结果后来问他们,他们却都说不知道,说我白日做梦谎话还编不圆!”
裴宇想起这事儿就气得牙根痒痒。
琴酒微微勾起嘴角,荒唐到想笑。
苏九先生说过,他的脑子必须有“病”,否则病得就将是这个世界。琴酒本来对他的话还半信半疑,现在可好,第二个“病人”自己跳出来了。
但他没有立刻下判断:“那老的旅店又出过什么事?”
“这个啊,那是张珂经历的事,等到了你再自己问他吧,事情比较复杂,我说不明白。”
裴宇一边说,一边减速下坡,绕过前边栽着几棵梅树的路口,路旁现出一条静水流深的河道,河畔便有三两户人家。
自行车停在最靠近河岸的那一户门口,裴宇推开篱笆门将琴酒迎进去,同时不忘朝屋里大喊:“张珂!你新租客到了!”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穿着深绿长袍的少年从中走出,怀里抱着一盆修剪过的三角梅,满身书卷气。
“你好。”他放下三角梅,随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向琴酒笑着打招呼,“你的房间我已整理出来了,要上去看看吗?”
琴酒还未回答,裴宇便热情地拉着他往里走:“看啊,当然得看,看的时候你顺便跟他说说老旅店的事,他差点就去那儿住了!”
“嗯?”张珂诧异回头,“先生去了老旅店?”
琴酒点点头,撒谎撒得面不红心不跳:“去看了一眼,觉得环境不好就离开了。”
“那真是万幸。”
张珂松了口气,反倒把琴酒整好奇了:“那家店有什么古怪吗?”
“不能算古怪,就是一入夜就吵得很,那里毗邻庄家旧宅,很多时候吵闹的不只是人。”
进了屋,张珂给琴酒倒了杯茶。
“不只是人……是什么意思?”琴酒端着茶杯问。
系统说过这个世界不存在非科学因素。
“庄家旧宅是天行镇的灵异故事里一个有名的鬼宅,大家都以为是杜撰的,但张珂说它真的存在,就是老旅店旁边的那栋老房子。”裴宇自己找了杯子倒茶喝,“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都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在那栋宅子里住过几年,还认识宅子的主人,也带你去看过,你怎么还不信我?”
张珂不赞同地摇头,又看向琴酒:“先生听我的,不要去住老旅店,在那儿住过的人都说晚上特别吵闹,可起来一看街上又特别冷清,声音是从那栋老宅子里传出来的。在那儿住过的人离开后无一不是生了场大病,那不是什么好去处,还不如新旅店。”
“诶,新旅店最好也别住!”裴宇连忙强调。
琴酒看着面前这言之凿凿的两人,要不是表情认真得不似在说谎,他都要怀疑他们是故意做套招揽租客呢。
想了想,琴酒并未急着探究他们话里的真假,而是问:“张先生,你说你认识庄家旧宅的主人?”
张珂点头道:“是啊,他和苏九夫人同名,也叫庄无梅,不过他是个男人,而且五年前就失踪了。”
“五年前失踪?”裴宇的尾音惊讶地高扬,“可是大家都说那间老宅子十几年没人住过了!”
“你信我还是信他们?”张珂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过去。
“信你,信你。”裴宇讪笑着说。
琴酒没理会这两人的拌嘴,他想起了苏九先生说自己有一位叫庄无梅的男性情人,而他与现任妻子结婚的时间,正好就在五年前。
两个庄无梅,两个五年前,三段甚至可能更多的与旁人认知不符的经历。
这案子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