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睡着才想起还有份检讨书一字未动，钟寻犯着困随便凑了点儿字数。

他虽然经常逃课，但只要去学校，就不怎么迟到。

早上骑车过去的时候天还没彻底变亮，他顺路去校长办公室。

这个点没有人在，他叼了包牛奶，将检讨书放到办公桌上，然后才拎着书包去教室。

班里稀稀拉拉只来了十几个人，除了在走廊靠着栏杆儿聊天的，都在教室吃早点。

“也不嫌熏。”前排有几个男生围在一块儿嗦粉，钟寻皱了下眉，闻到那股味儿莫名头晕脑胀，伸手推开旁边的那扇窗户，才终于透过气。

宋一锦来得比他还早，一回头说：“靠，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一边儿靠去，别顶我桌子。”钟寻面无表情踹了他一脚。

前排一群人扎堆，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呼，钟寻眼睫微抬，宋一锦又凑过来低声说：“都在讨论你同桌呢，昨天校长亲自送过来的，谁有这排面儿？”

钟寻懒得听。

一中不是什么重点学校，但七八年前有个女生进入省花滑队，跟她的搭档成了当时国内最好的双人滑组合。

学校大概是与有荣焉，本来就一直对这种冰雪项目很支持，他昨天翻楚听冬的朋友圈……三年前世青赛的冠军，又扭头扫了一眼楚听冬卷子上的分数，此人疑似学霸。

校长亲自接送好像也不稀奇。

“我昨天还在想什么傻逼会往这边转学……”宋一锦声音压得更低，跟他说，“结果晚上回去打游戏，群里有人说，他好像是跟家里闹翻了才被流放的。”

宋一锦游戏群里多的是外省外校的人，消息灵通，平常不少人找他打听外校的事。

“停，”钟寻阻止，“我不想知道。”

但为时已晚，宋一锦没收住，“据说是他在学校公开出柜……”

钟寻要低头补觉的动作顿了一秒。

他有点懵，还半信半疑，最近身边含gay量未免太超标了，不可避免地又想起钟仲林那个老朋友的儿子……出柜是这么气人的事情么？

眼角的伤还火辣辣的疼，烧得浑身都好像在发烫，胸口闷着一团发泄不出来的气。

钟寻往身后椅背一靠，不知在想什么，几分钟后，突然拿出了手机。

他记得一中有个开放的论坛，宋一锦经常在上面跟人闲聊扯淡。

注册了一个账号，又折腾了几分钟，才弄懂怎么发帖。

【急需假男友，有偿。】

他盯着那行字想了下，觉得不够，又在底下补充，【来者不拒，唯一要求——盘靓条顺清纯男高中生】，最后那几个字他特意换了个字体加粗。

帖子才发出去没几分钟，底下就有了十来条回复。

1L：楼主要假男友干什么？

2L：众所周知，315打假日才过去不到两百天。

3L：没劲，怎么都这么不配合？那我先来，说吧，酬金多少。

4L：警惕！论坛禁止不纯洁的买卖交易，楼主是一大早来钓鱼的吗？

……

有病。

钟寻又去点开私信，还真的有几个男生给他发了照片，滑到最后一个，他指尖停顿，脸色瞬间一黑，宋一锦本来想跟他说话，都没敢开口，憋回了嗓子眼里。

是隔壁班那个公鸭嗓。

脑袋上缠着那圈傻逼的纱布，冲着镜头自拍，非但不清纯，还十分油腻。

“……”

钟寻回了个冷漠的【滚】字，收起手机，埋头准备补觉。

还没阖上眼，桌子被人轻轻地叩了几下，他既没抬头，也不起身，撅起椅子腾开一点路。

幸好楚听冬也瘦，才勉强进去。

钟寻还是昨天上课睡觉时候的那个造型，校服盖在头上。

不过今天露出了半条白皙的胳膊，脸枕在上边，校服挡住脸颊，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瞧。

眼圈微微泛红，像是熬了夜，卷毛也蔫答答的，还拿衣领挡着打了个喷嚏。

“……”毕竟才认识不到一天，甚至算不上认识，楚听冬也没多问，只是那道视线令人有些难以忽略。

[薛赫]：怎么又没声儿了，人呢？

[薛赫]：卧槽，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提么？真的有了漂亮的女同桌就抛弃我了？不对……也可能是男同桌？

[Minneapolis]：……

钟寻还火辣辣地盯着他，顶多是个漂亮的神经病。

[薛赫]：说真的，教练他们下个月回国，都没来得及见一面，你就走了，至于么，就算复读也用不着跑那么远吧？

[薛赫]：而且你去的什么小破地方，地图放大一百倍都找不着。

[Minneapolis]：有点事。过几天再说。

薛赫跟他认识已经十三年了，同一年进的省队，师出同门，又在一个高中，他受伤退役之前，还坐过一段时间同桌。

离开S市直到现在，他没跟任何人联系过，只给薛赫回了几条消息。

[薛赫]：行，那我等你消息。国庆你那边也该安顿好了吧？到时候我过去找你。

[Minneapolis]：嗯。

钟寻觉得自己有点感冒了，他搂着那罐冰可乐睡了一晚上，梦里他在溜冰，还怎么也停不下来，楚听冬在旁边吃火锅。

他小声吸了下鼻子，移开视线，实在看这个新来的不太顺眼。

正想补觉，学委突然过来叫他，“寻哥，班主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