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洗澡水喷薄而出,洒遍他全身,舒适感顿时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这一瞬间,徐宛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哭出来。
他擦干净身上的水,镜子上映出他光洁白皙的身体,每一寸都漂亮得令人惊叹,唯独小腹处蜿蜒着一道碍眼的黑色。
说是碍眼,其实那是一处鱼状的纹身。
徐宛怕疼,分手了也不舍得洗,任由那一尾鱼逗留在他的私人空间,每一晚都在照镜子时杀回他的记忆里,这样的煎熬长达五年。
徐宛抬起手,轻轻地抚摩纹身精致流畅的纹路。
当时他哭得惨烈,半是真的,半是演的,偏能逼得那个无所不能的男人手足无措,用粗糙的指腹帮他擦眼泪。
徐宛爱演,他的情绪一多半都是演的,连傅庭安见多了都不想再搭理。
唯独那个笨蛋次次都能上当受骗,即使徐宛偶尔良心发现,不那么稀得演,俞偲也会着急忙慌地问:“疼不疼?怕不怕?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都是大老爷们。
徐宛关掉浴室的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叹着气,拖着步子躺回床上。刚才的酒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最常用的沐浴露。
草莓味,闻起来甜腻腻的,和不少人对徐宛的刻板印象不谋而合。
狗屁。
这明明俞偲那个铁直男才会喜欢的东西。
徐宛翻了个身,尽可能把满身的疲惫抛之脑后,结束这个荒唐的生日。
毕竟谁生日会被对象放鸽子,又亲眼看到对象出轨呢?
上帝,下次要泼狗血前,托梦提醒他带把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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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八年前的A大,银杏叶被清洁工人们扫在大路两边,徐宛酷爱趁着没人时去叶堆里踢上两脚。
在他众多好友里,能见到他这一面的也只有傅庭安。
夜里,两人走走停停,傅庭安低头玩手机,徐宛则踩着枯叶看他。
他的好友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小他一岁,却已经考上了金融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只不过天才也有天才的烦恼,如他现今入住研究生宿舍,却还有个初中小弟时刻记得嘘寒问暖,吵得他烦不胜烦。
叫……谢平殊?
徐宛叹一声,揶揄道:“又和你弟弟聊天呢?”
“三两句。”傅庭安收起手机,扫一眼被他踢得狼狈不堪的枯叶堆,“踢舒服了?”
徐宛笑嘻嘻地点头:“嗯呢。”
傅庭安只是看他两眼,不再多说,手却一直不自觉地摸向裤袋。
能理解啦。
傅庭安此人最最口是心非,说着弟弟讨厌弟弟烦人,但他最受不住的也是这一套吧。
徐宛大发慈悲地开口:“你聊呗,我又不笑话你。”
“没什么好聊的。”
“那你跟我聊聊。”
“你?”傅庭安望他,“没兴趣。”
徐宛哭笑不得。
他和傅庭安的初遇不算太体面,那是大一入学的时候,傅庭安在校门看到了他和高中男友闹分手的样子。
之后他就义无反顾地缠上傅庭安,毅然决然当他的跟班。
——图什么呢?
徐宛美滋滋想,当然是图美貌会传染,看这两年他可不就越长越漂亮了。
“聊聊你们研究生院的事吧,你不是跟了那个……”
“王明轩教授。”
“对,王明轩教授。我打听过,他手下牛人很多啊,你不是已经报到了吗,感觉如何?”
傅庭安想了会儿,似乎在回忆有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
良久,他道:“是有个师兄,人挺热情的,看我简历写了出生日期,吵着要导师出钱团建吃一顿。”
徐宛忍不住笑:“好鸡贼的师兄。叫什么名?”
“……俞偲?”傅庭安不甚确定地回忆片刻,“应该是这个名字。”
徐宛:“我记住了。我也要跨专业考去你们学院,让这个俞偲也给我团建一回。”
傅庭安没搭他的话,徐宛也只是随口一说,两人又散了一会儿步,便互相道别,各回各的宿舍去了。
俞偲。
徐宛心里只想,好难听的名字。
倒是很好记,回头打听一下,以防此人对安安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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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医学生,哪怕是擅长摸鱼的徐宛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压力的洪流。新学期伊始,徐宛当然逃不掉沉重的课业。
在此期间,他便和傅庭安彻底失联。
无他,傅庭安就像高塔里的公主,是不可能主动联系别人的。
呃,他那个弟弟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