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与刚才谈笑风生的样子作对比，俞偲的心突然沉下去了一点。

他还没忘记社团聚餐那天，赵柏湖和徐宛亲密无间的情状。

“徐宛？”

徐宛应声回神，立刻绽开一个笑容：“怎么啦？”

这种笑容很怪。

俞偲没说话，但一瞬间就皱起了眉。

徐宛一向爱笑，各种各样的笑容都有，开心的、嘲讽的、戏谑的、客气的，但俞偲还没见过他这样的笑——一种标准的笑容。

完美的弧度和适宜的语气，像是演习过无数次，用以敷衍的笑。

在见到那个室友之后，徐宛的心思已经彻底飘走了。

俞偲低眉半晌，停住脚步，向他招了招手：“我是想说，出口在这边。”

“哦哦，我走神了。”徐宛从善如流地勾住他的手指，两人再一次交握双手，一前一后离开影院。

和他牵着的那只手相当冰冷，徐宛一边走着，一边左顾右盼，接着从包里摸出手机，神情紧张地给某人发去了什么消息。

秉着尊重恋人的基本理念，俞偲移开目光，也留意到徐宛单手打字不便，遂自觉松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徐宛顿步，侧头看他，“看到什么想买的了？”

俞偲抿抿唇，正想说没有，却发现两人恰好停在了一家手工西装的门店前，橱窗里恰好展示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灰黑色西装。

“啊。”徐宛抢先一步，开口说，“你喜欢这个啊？”

俞偲摇头：“只是看你打字不方便，想走慢些。”

“进去看看吧，给你买一套。”手机收到了新的回复，徐宛再度低下头，一边说着，一边往西装店里走。

俞偲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声音大了些：“徐宛。”

徐宛被他拽得一记后仰，险些滑倒，顿时没忍住脾气：“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是没轻没重……”

“刚才那个男生……你室友，”俞偲回忆片刻，“赵柏湖是吗？”

徐宛掀了掀眼皮，没好气儿问：“什么？”

俞偲问：“他也是gay？”

徐宛眼睑一跳，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关我屁事。”

徐宛的恼火没能压住，俞偲一眼便看见了他瞳孔里窜动的小火苗。

建筑了好半天的心理防线骤然崩溃，俞偲略微低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徐宛还未熄屏的手机。

徐宛敏锐地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语气更冲了些：“你看什么？”

但俞偲引以为傲的视力已经看到了最新的一条回复。

徐宛的聊天对象在说，“听你这形容，应该就是他女朋友。”

——然后徐宛就因此生气了。

恍惚间，俞偲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同巨钟，敲响的每一次，都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他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又隐约懂了这是什么感受。

徐宛仍有些莫名其妙：“你愣什么？看不看西装？不看就走。”

“……怎么了啊？我也没凶你吧……喂？”

“俞偲？老俞？学长？”

俞偲猛地反应过来，徐宛正立在他面前，专注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回事？突然发什么呆啊，回神没？”

俞偲撇过眼神，避开和他的对视，徐宛也难得有些心虚，估计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着实不善，这会儿带了些讨好的意味，主动在他身边蹭了好几下：“不高兴了？我没和你生气呀，我气别人，你别多想，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俞偲张了张口，问句到嘴边一囫囵，本能似的变成了：“……没事，我没不高兴。”

“嗯嗯，不气了。”徐宛主动牵住他的手，嬉笑说，“那边奶茶店上新了，你陪我去尝尝，不准拒绝。”

俞偲也便不再问，你气的“别人”是不是赵柏湖？

赵柏湖不过交一个女友，是哪里惹了你生气？

“……”徐宛动了动手指，对方依然没有回握他的意思，只是被动地任他牵着走，“喂，俞偲？”

俞偲没有应答。

徐宛提了点声量：“学长——？”

俞偲茫茫然抬头，无措地和他交汇目光。

“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说想喝奶茶？好像不在这层楼，得上一层。”

“是吗？我是不太记路啦，出门都跟着室友走……”

徐宛蓦地止住了。

俞偲——

该不会是——

他回眸，自上而下把俞偲扫视了一遍。

俞偲被他看得极不自在：“怎么了？”

“……学长，我说，”徐宛专注地盯着他的瞳眸，试图直接望进他的心底去，“你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