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俞偲发来了道歉的V信。徐宛宽宏大量地表示了原谅,但俞偲之后便不再有其他回复。
大过年的,谁不想和亲人们多说些话。
毕竟除了过年,俞偲也没什么机会和家人团聚。
窗外的雪似乎更大了些,徐宛重新关上窗,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整个房子都静悄悄的,连同房子之外的雪,时间的流速也变得缓慢,似乎世界里只剩下钟表冷清的走针声。
手机偏在这时候响了,徐宛拿过来看,是同学们在班群里发红包。
大家各自分享着老家的雪景,更过分的还在分享自家年夜饭的食材,底下是一片玩笑的骂声。
而高中的班群里也有人发出了一则问卷调查,随着发送的还有一个的红包。
徐宛一向不爱在放假时应付人际关系,本想直接丢开手机,但屏幕里蓦然跃上的一条消息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哟,郁宁阔气了啊,有钱发红包了。是不是全群一人一分钱啊?”
徐宛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群八百年没什么消息,以至于考上大学后他都忘记退群,否则也不会时至今日还被这个名字骑脸恶心。
徐宛在退群的红色按钮上摁了一下,正想点击确认,却见最新群消息中,被点名的“郁宁”不急不缓,轻飘飘回应:“愿意帮忙的就填填吧,这是我朋友的问卷,和我关系不大。”
——朋友?
徐宛只觉得想笑。
郁宁还能有朋友,这件事本身就像一个玩笑。
可能郁宁决定帮助白清扬来膈应他,真是这白痴做过最聪明的决定。
因为徐宛一点也不想否认,自己和其他高中同学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他们都是一样的居高临下,一样地看不起郁宁这个人。
提问的同学却不想放过他:“你朋友?不会是我们宛宛大小姐吧?”
……服。
这辈子没见过比这更骑脸的。
徐宛不想退群了。
退群是对脏东西的姑息,而他势必要惩恶扬善。
摁下取消,徐宛返回了班群的聊天页面。
片刻,群消息里弹出徐宛的反击:
“大小姐也是你配叫的?就这么想当我家的狗?”
对方估计没料到他还留着群聊,半晌没有回复。
倒是高中时候的班长出面和了个稀泥:“白宛,以前都没见你说话呢。最近怎么样?”
徐宛选择性忽略后半句:“嗯,屏蔽群了。”
“哈哈哈那你今天怎么想起这个群了?”
徐宛点开红包,看着弹出来的0.23元,啧了一声,回复:“这不有红包?”
接着他便点开问卷,都是些日常的问题,便也一口气答完提交,接着关闭会话窗口,躺回床上发懒。
手机却又响了几声,徐宛烦躁不已,抓过来看,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号发来的好友申请。
“你把我大号拉黑了,只能用这个号加。”
徐宛定神想了会儿,他一向大度,连继母骆阿姨都还在他的好友列表。
会让他拉黑的除了白清扬,也就是——
郁宁。
他那恶臭的、肮脏的、无耻的前男友。
大年三十不正该送走一年的晦气吗?
他这边怎么还开门大凶喜迎傻逼呢?
徐宛点了拒绝。
拒绝理由:“有大哥有二弟——你算老几?”
-
一天之内,郁宁换了不知多少个小号,好友申请发了三十五次。
没有发来第三十六次,大概是因为徐宛以骚扰为名,把他数不胜数的小号都已举报一空。
不用谢,本人很愿意为互联网新生态做贡献。
但摆脱了郁宁,俞偲依旧没有新消息,傅庭安的最新回复也说是在陪弟弟看往年的焰火秀。
徐宛百无聊赖,给诸多好友发去新年快乐的祝福,大家一一回复,但都没有更多时间陪他闲聊。
“我妈催我吃饭,等会儿还得给我表妹讲期末卷子。”
“我姥姥坐旁边呢,不让我看手机,哭死”
“晚点哈,晚点找你打游戏~”
“哈哈哈哈我堂弟在表演才艺,我录个视频发你。”
徐宛:“啧。”
正所谓酒肉兄弟,平时热热闹闹的烦得要死,关键时刻倒是都在忙了。
说着不喜欢过年不喜欢回家,这会儿看上去可是一个比一个享受,呸。
徐宛钻回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一只巨大的蚕蛹,彻底抛却外界的屁事,专心睡觉去了。
朦胧间,夜幕如约而至,繁华的A市灯火长明,恍如白昼。
每一扇窗都绘满其乐融融的家庭,徐宛堵住耳朵,却仍能听见那些比盛夏蚊虫还要聒噪的欢声笑语。
家里没有开灯。
徐宛想把自己伪装成和俞偲一样过年返乡的年轻人。
俞偲现在也和家人们一起吗?
欢声雀跃,歌舞达旦……在那样欢快的热闹里,听长辈唠叨,听弟妹笑闹,分享自己这一年的所有。
——会分享到有关他的事吗?
肯定不会的。这对俞偲来说,该是竭力隐瞒的丑事才对。
谁让他天生是个男人,又不愿意变成女人。
他活该成为异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