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的性向与是否喜欢完全没有丝毫关系,更大的,更加严酷且不留情面的现实终究会强迫他停下脚步。
上一世的他虽然是个废宅,但他有稳定的工作,他生活在没有任何战火的和平的国家,在这样的世界之中,他可以选择爱或不爱,也可以自由地选择去爱谁。
但这一世呢?
他成为了军人。他生活在连联邦与种族都有可能随时被颠覆的战火缭绕的世界。他要面对的,是会比当年的偏远星以及荒星更严酷的战场!
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他曾高声吟诵过这么一句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古来征战几人回!
就像上尉曾说的,他们这些军部虫的荣耀与性命都不过烟花与流星般,似是乍现的昙花般,于战场之上,于炮火之间,眨眼便烟消云散。
当他选择了军部这条路之时,当他开始睁开双眼看世界的大势之时。
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他会死在战场,像李元陆一样,像雷文一样,像珩一样,像他所有曾与之并肩作战的战友一样。
以天地为坟墓,以黄沙为土壤,他也会死在战场,埋骨荒星。
正如他此刻停驻在此。
像他这样的既无法改变思想,也无法融入虫族,甚至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家伙,他势必要将他自己拦在这条警戒线之外,势必要对感情敬而远之。
否则,若他如此轻率,如此不负责任地与谁谈及感情。
他又该如何向其轻言承诺他会在每一个战场上活着归来,又怎么忍心让他所爱之人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家伙肝肠寸断,黯然神伤?
这条路他理应一人独行,也理应将自己永远划在这条警戒红线之外。
至于眼前那少年。
身为S级的雄虫,他未来会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会出现更加漂亮的,更加优秀的,能与他相伴携手到老的雌虫,在那一刻他也会意识到,在拥有这么多选择的情况下,留恋于一只毫无特色,天赋平平的雌虫的曾经的自己究竟有多狭隘。
似乎是看商问停在了此处久久没有行动。
那黑发金眸的少年疾步朝他走来,他的声音虽冷,但若细品,却能品出点关切的味道。
“怎么了?”
“想通了一些事情。”商问看看手中还捧着的小礼盒以及略微僵硬的十指,道:“你打算去哪儿逛逛?”
“哪里都行。”
商问相当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看看铁岩星的那条相当著名的商业区有没有遭到封锁,毕竟距离星耀之城挺近的。”话落,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如果你早来十几天,还能赶上银盾星的交易月。”
“交易月?”
商问简单给兰图祭科普了一下交易月的来历以及主要交易内容,在兰图祭并不太感兴趣的目光之下,商问略有几分遗憾:“我给你寄的礼物还是在街区买的,不过算算时间,你离开首都星时应该还没收到。”
见到商问后差点把这件事忘记的兰图祭:“……”
但当所有的事情重回脑中。
“所以你就给我寄了一个多月才能到的慢件?”
两世都没暴富的商问回答得理所应当:“慢件更便宜啊。”
重新意识到眼前这只雌虫能抠到什么程度的兰图祭恨不得再往这家伙脸上甩一张星币卡,但对商问的思维模式已经有了些许了解的兰图祭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决定,咬牙道:“那你不能选择到付?”
“呃……”
商问相当心虚地移开视线。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太好意思说他买的东西就是个地摊货色,往首都星运送的快递费都是它本身价值的十倍百倍有余。
兰图祭对商问向来是没脾气的,如今,也只能接受现实:“包裹已经送到兰图家了,等我回首都星再拆。”
他抬头,见那青年似乎想如寻常那般上手揉他的脑袋。
兰图祭下意识抬手一挡。
但与他预料的并不相同,眼前的青年在手指即将碰到他之时微微僵了僵,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虚握成拳缓缓收回。
那青年的表情并无变化,脸上仍旧带着相当温和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之后,只随口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兰图祭考虑片刻,道。
“在首都星能查到的事情太少,直到罗维家的调查有进展之前我都不会回去。”
“那你也打算和我一起回银盾星?”
兰图祭微微眯了眯眼,声音顿时冷了几分:“不行?”
商问的声音顿时弱了几分:“呃……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