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细想的话,就会发现眼前这只小虫崽身上也笼罩着许多看不透的地方。
还未成年就已经来到了前线,在运输船上工作,但若是仔细回想他曾说过的话,就会发现,他好像与贺君相识。
这家伙只是一名运输船的搬运工?
商问好奇:“没有名字的话,你平时不会感觉不方便么?”
小虫崽略微抬了抬头,似乎在尽力思考,最终,给了商问一个相当玄乎的答案。
“还好。”
商问又问:“你与贺君少将很熟悉么?”
小家伙略微诧异地瞥了他一眼,给出了商问另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答案:“他是我的监护虫。”
监护虫?贺君?
与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家伙?
哪家虫当监护虫能把自家虫崽监护上战场前线的?虽然商问觉得这件事发生在贺君身上也称不上太过离谱,但总之还是让他摆出一副黑人问号的表情。
以及……哪有会给自家小虫崽起名都懒得起的监护虫?
一时间,对贺君这混账产生了崭新认识的商问带着几分无语地拍拍小家伙的肩膀。
“以后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聊天。”
小家伙听闻,也只是闷头吃着肉干,并不做回复。
……
兰图祭并未将这枚面具碎片上交给微光。
他只是提交了离开的申请后,带着那枚面具碎片与商问赠予的手环离开了混沌星,在混沌星的港口坐上了开往首都星的星船。
除去微光的首领外,他不曾将他离开的消息告诉任何虫。
伴着星船的提示音,经过电子检票机检票后,比起其他虫而言,浑身上下空无一物的兰图祭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对其他虫的目光早已习惯的兰图祭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若无虫地,漠然看着窗外。
等到星船缓缓启航,漆黑如墨的宇宙变得触手可及之时。
兰图祭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贝壳手环。
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感觉“命运”这两个字确实在他的虫生之中落下了轨迹。
从而使得有些事情并非他能掌控,有些事情也并非是他初衷。
像是在很久之前便已经被注定好的一样,他势必要在这个时间点从沉睡中醒来,然后在无尽的战火后再睁眼去看这个让他更加失望的满目疮痍的世界。
世界和平了么?
确实。
雌虫与雄虫终于不再各自为营,彼此对立。但这个代价则是底层雌虫的不幸,以及在这千年时间里一代又一代被彻底养废的又被边缘化的雄虫。
一边是血色的枷锁,一边是金色的鸟笼。
两者共同构筑起了如今虫族联邦的繁荣与鼎盛,成为这个世界稳固的基石。
而在这之后,他也势必要在这个世界中发现支配者的身影。
在千年战争的历史被淡化,支配者的身影消失在虫族之时,除去微光那只倚靠着药液续命的,已经不成虫形的虫以外,他将会是虫族唯一的历史的见证者。
纵使他对这个世界失望至此,他也必须要肩负起属于他的职责。
他势必要对支配者展开调查,也势必要在踏上这条道路上发现微光。
所以,就如微光的首领所言——这就是命运。
他不可能逃得掉,也无法去拒绝。
只要他还愿意沿着他雄父所描绘的道路走下去,在他面前横贯的未来就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他本就不是这个时代之下的虫,他从沉眠中醒来的那一刻便肩负起了他的使命,他势必要为之而战,直到他战死的那一刻,从而将他已经走错的轨迹再度拨回原点。
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兴许可以被称作命运。
而唯一出现在他虫生的既定轨迹之中,却与这场命运完全无关的,可能就是那只名为商问的雌虫。
从偏远星战场将他带出也好,承载着战友的意志加入中联邦也好,在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骤然发现这只虫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虫生,又毫无征兆地走在了他身后,同样开始调查起了支配者。
像是一同被卷入了这命运的漩涡般的,在这要把虫撕成碎片的浪潮中不断地沉浮。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让这只身体潜力只有B+的雌虫的命运轨迹与他好像牢牢缠绕交织在了一起?
映着贝壳手环的金色眼眸中出现了些许复杂之色。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他自己,以及他那毫无自知之明的感情。
当他想要抓住那只虫的手时。
他也将他带入了这疯狂的漩涡之内。
“……”
金色的眼眸闭合之际,独坐于此的少年略有几分颤抖地,缓缓将胸肺间积攒的浊气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