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虫崽般的,接连犯着连他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错误。
强烈的自尊性令萌整只虫都陷入了思维混乱的状态,与刚刚苍白的脸色相对,萌像是一口闷下了烈酒,在足以让他窒息的羞耻感中,他的双颊通红一片,火辣辣地烫,连带着那漂亮的眉眼,都充斥着浓烈羞耻与懊悔的色彩。
“感谢您。”
萌匆匆接过姜灏递过来的餐巾,胡乱擦擦身上的水渍。
……
经历了这段让姜灏目瞪口呆的插曲。
眼前的虫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在看起来颇为狼狈的情况下,萌双手握拳置于膝上,但他的脊背仍旧挺得笔直。
如果忽略掉他低垂的头以及仍旧颤抖的身躯。
如果忽略掉他白皙的双颊上被羞耻感所浸透的绯红与那双充斥着不甘心的别样透亮的金翠的双眸。
姜灏在内心扶额。
“今天就这样吧。”
带着脑子已经变成一片空洞的萌离开联邦餐厅,在道别之前,姜灏与萌互换了联络方式之余,为了避免与男人结婚这种坑爹结局,姜灏连忙连忽悠带劝说,让萌尽可能稳住自己的家族,好留时间让他们思考对策,萌虽是一脸懵逼的点了头。
但说实话,以萌这样的状态,姜灏还真不敢保证他究竟能记住多少。
于是,当晚乘坐飞行器回到杜桑家后,姜灏毫无犹豫再度跨进杜桑家家主的办公室,以相当委婉的态度表达了他们两只虫并不合适这个观点。
而杜桑家的家主也只是在片刻的沉思后,望着姜灏,平静道:“我会考虑这件事。你也应该累了,去休息吧。”
姜灏只觉得心里的重担忽然卸了下去。
回到房间后,根本顾不上听菲尔在脑子里叨叨,沾床即眠。
姜灏原本以为“我们不合适”这句打发相亲的万能话语放在虫族也会一样适用。
但他错了。
错得离谱。
吃完饭后的头两天,他试着从萌那边探口风时,还勉强能得到对方客气有礼的回复,但直到第三天,姜灏早中晚各一条消息都未收到回复的情况下。
姜灏有点儿慌。
恰逢此时,杜桑家的大管家敲开姜灏的房门,请他到家主的办公室一趟。
姜灏无奈瞥一眼大管家,穿过走廊时,只觉得这两天去家主办公室简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办公室门前的那一刻,在他准备抬手敲门之际。
毫无征兆的。
姜灏突然产生了某种相当不详的预感。
那种不详的预感如同电流般的,从头脑深处在一瞬间便窜进了四肢百骸,只留下让他起鸡皮疙瘩的余波。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被本能支配的,他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为之一顿。
姜灏深吸了一口气。
当他得到杜桑家家主的应允,并缓慢推开折扇门时。
伴着浓郁到几近刺鼻的血腥味,姜灏的脚步也随之停在了原地。他的头脑在急速运转,试图尽力去理解他的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他的双目却像是被刺痛了般的,随处可见的干涸的血迹斑驳落在贵重的毛绒地毯之上,使得在血液缓缓朝下渗透之时,其绒毛边缘还如大海的浪潮般,浮起了一抹会让姜灏头脑发昏的血色。
他是雄虫。
雄虫可以被爱护着,被保护着,被所有虫珍爱着长大。也可以被控制着,被强迫着,被囚禁着死亡。
他们在经历苦难之时,却又看不到苦难。
“这……这是什么?”
杜桑家的家主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家中的侍从便拖着一股手臂粗细的铁链子,神情木然地拽着浑身是血的什么东西,将那个东西拖到了他面前,沿途因着拖曳所拖出的血痕更是令没有见过这种场景的姜灏浑身都在颤抖。
直到家中的侍从将那勉强还称得上是生物的东西拖到他面前。
隐约间瞥见那在记忆中显得相当柔顺的浅棕色短发在血色的浸染中尽失色彩,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的血结。
那是萌。
鼻尖的血气,眼前所浸染的鲜红,躺在脚下的,只剩下了呼吸能力的,已经快没有了人形的生物。
那一瞬间。
姜灏只觉得他的胃部都在不断地翻涌,刺地他喉咙难受的酸液一股一股地朝着他的嗓子眼冒。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他不住地吞咽着作呕的感觉,试图将其咽下,但那股萦绕鼻尖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化为了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脾胃。
在那只手的狠攥之下,又被他吞咽回去的酸水猛地一顶喉咙。
伴着姜灏紧抓着喉咙的,痛苦的干呕之声。
姜灏直直盯着座位上的虫:“为什么?”
坐在座位上的虫淡淡开口:“既然他让你不满意,那就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