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卫扶余说完这句话后便失了意识,醒来之时只感觉后脑勺痛的厉害,她伸手想摸摸后脑勺,居然意外的发现自己双手被缚在床头。
她试图扯了扯,却发现绕在手腕上的红绳竟意外的结实。
一旁的浴室隐隐有水声攒动,卫扶余试探下地勾着脑袋问道:“世子,是您吗?”
里头无人应答,只是水声却好像更急了些。
卫扶余踢了踢腿,却不小心将身上的雪狐狸毛大氅给踢翻了。
她用脚尖将那大氅轻轻勾至身前,却发现这大氅是用两块成色不一的白狐狸毛拼接而成的。
其中一块好像是原先沈令闻在酒楼里从她身上拿走的那件。
堂堂定王府居然连块完整的白狐狸毛皮草都拿不出来。
卫扶余摇摇头,难怪白钰莹说雍州穷乡僻壤,京城贵女都不愿意嫁过去呢。
还好她颇为擅长经商之道,等嫁给沈令闻便好好替他挣挣钱,权当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吧。
卫扶余这般想,待沈令闻也就更加和善。
她温着嗓子细声喊道:“闻哥,谢谢你今晚又救我一次。”
“我就知道让燕绥去找你准没错。”
“咱们世子爷最厉害了,从来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话说得太密了些,她忍不住咳了起来。她抬头却发现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沈令闻正翩翩坐在她面前,仪态优雅地喝着茶。
卫扶余忽然觉得唇齿间也有些涩。
于是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勾着脑袋向他也讨要一杯茶。
沈令闻睨了她一眼,斟上一杯热茶放在她嘴边。
热气氤氲,卫扶余却不敢下口。她晃了晃手上的绳,不敢问缘由,只道:“世子爷能不能放我下来?”
她眼角垂着,似嗔,“阿扶都喝不了水了。”
“这样不能喝?”
被这姑娘闹的一夜未眠,沈令闻眉间燥郁之色清晰可见,屋子里只点了一根细小的白烛,他又背着光,整张脸就更显得阴沉沉的,吓得卫扶余不敢多言,生怕惹恼了这位煞神。
她只得小口尝了口,刚入口,差点没被茶水烫死。
于是她也只敢住了嘴,“不喝了,多谢世子爷……”
屋外小门被轻轻扣动,原是周砚领着一个人进来了。卫扶余如今这般境地,实在有些羞于见人。于是她自暴自弃地又躺了回去,将自己的身子缩在小小的拔步床上,只歪着脸用乌溜溜的眸子瞧着他们。
好在周砚和那人极有分寸,进了屋子眼睛是抬也未抬,只恭敬地低下头,道:“世子爷,云公子带到。”
卫扶余睁圆了眼睛,脑袋也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面前这个梳着螺发,穿着淡黄烟罗裙的居然是位公子?
像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似的,沈令闻伸手指了指她,“去给她看看。”
“好漂亮的小姑娘。”
所谓的云公子原先不情不愿地靠了过来,待看清她的容颜的时候态度却是十分殷勤,“我叫云容,来,小姑娘,我来给你把把脉。”
说完他便伸手要去抓卫扶余的手腕。
空气中传来“嗖”的一声,一颗核桃打入卫扶余的床上,发出巨大一声声响,只见云容捂着肩膀,吃痛道:“医者看病,探脉搏不是常有之事,沈令闻你也太小气了吧?”
“我用帕子总成了吧。”
云容撇撇嘴,他探了探卫扶余的脉搏,谁知面色却不复轻松,反而更加凝重了起来。
“这药,我可解。”
“可是放在她身上,无解。”
周砚惯来听不惯这样遮遮掩掩的话,闻言便直接了当问道:“到底能不能解,你说清楚。”
“她体内药毒相杂,种类繁多,偏偏都相生相合,我不敢轻易用药。”云容收了手,“我若随意用了一味药破了平衡,怕是她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云容换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今夜,你们便好好扛着吧。”
周砚还欲再问,却被云容一把拉了出去,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沈令闻的面色,却是问道:“你头痛之症刚刚已发?”
“今夜明明不应该啊。”
他又看了一眼尚有精神的卫扶余,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口中也更加没个把门,大大咧咧地喊道:“原来是费了内力救这个——”
话音未落,又是一枚核桃出。
不偏不倚刚好打在云容梳的不甚平整的发髻上。
*
屋内静悄悄的,冬日里连一声蝉鸣鸟叫也听不见。这样的深夜,又是孤男寡女,卫扶余觉得不自在极了。
于是她随意扯了个话题,“我留在这儿,太后那边怎么交代?”
“让你的侍卫去应付了。”
“也不知是谁这么恶毒,居然暗害我。我在京城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啊,难不成是嘉定郡主?”
今日闹了这么一场,卫扶余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许是呆在沈令闻身边格外有安全感,她此时此刻竟一点也不害怕。
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柔软舒适的云层中一般,
不用虚与委蛇,也不用假意尖锐。就连那些解释苛责都通通不用担心,卫扶余发现她在沈令闻面前,虽时常揣度猜测,却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与舒适感。
只要哄得他开心,便是万事大吉了。
危机解除,她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垂着脑袋,正全神贯注地想着今日之事。她几乎将所有可能性都想到了,却仍然定不下来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闻哥”
面前的人没有应答。卫扶余不依不饶。
“沈大哥,您觉得是谁啊?”
“待会你便知道了。”
沈令闻手里仍盘着那串白玉菩提,他懒洋洋地靠在弹墨靠椅上,眼皮微垂,眸中落着淡漠的光。
他佛珠起先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仍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可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了一番,气息也重了些,冰凉入骨的白玉菩提也被他指尖摩擦有了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