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窄窄的官道,双方撞击的锋面完全被血肉填满了,日本人也不是孬种,他们端起刺刀,发起一波波的反击,他们知道,不能被敌军在气势上压倒。甚至有日军也发疯了,他们放弃□□,学着中国军人一样,拉响□□嚎叫着向敌军冲锋。
双方人数相差悬殊,日军有二百多人,中国军队却只有六七十人,只有日军是三分之一,可是就是这三分之一的人,将日军逼得节节后退,在这一片官道上打出了千军万马一样的气势。
圩堤上这时也响起了枪声,这是迂回的鬼子企图越过圩田占领圩堤,留守的中国军队以机枪狙击。由于田里满是淤泥和积水,鬼子只能缓慢的移动,简直就是在爬,所以几次冲击都劳而无功,但也有机灵的绕到更远的地方,顺着圩堤攻击,双方形成胶着。
净空心中焦急异常,如果官道正面战场不能及早击溃鬼子,一旦迂回的鬼子占领了圩堤,前后夹击之下,这场狙击就失败了。但眼前的鬼子顽强之极,现在他们已经组织了第三次反击,他们发疯一样,哪怕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中国人。
“再冲,一定要把鬼子的气势压下去。”净空也疯了,再次挺起刺刀。
日军也调整阵型,雪亮的刺刀排成一排。
手榴弹用完了,于旭峰就开始在地上的日本人的尸体上摸索,找出了两个□□。他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王大场握紧身上的手榴弹,官道太窄了,他第一波的时候根本没有能冲过去,而且手榴弹太宝贵了,他要找准机会,用自己这条命换最多的鬼子。因为他是南京人。
“我死国存。”
一波又一波的手榴弹又发起了冲锋,这一次已经分不清谁是白刃部队,谁是敢死队了,官道上、圩田里、泥水中,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和暖的春风之中,四周弥满了花香和新鲜的泥土气息,一阵一阵的火药爆炸声冲上天空,浑身滚满了血肉碎末的中日两国士兵抱在一起,撕咬着,啃噬着,搏杀着。
王大场只觉得自己越跑越慢,眼前开始发黑,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小腹和腰上都被刺刀刺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洞,过多失血令他开始虚脱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
他母亲是南京城狮子桥那一块最能生儿子的,一连生了一十三个,都是儿子,活下来十一个,他是老七。但现在,家里只剩他最后一个了,其他的,都被日本人杀了。
“爹啊,王家要绝种了。”王大场的父亲曾经总是很骄傲的对人说,王家有十一个儿子,怎么也不会断了香火,可是,今天要绝种了。他瞅准一个人最多的地方,腰上开始冒烟。
“王家要绝种啦,爹。”王大场大喊着。“轰。”
王大场不知道的是,他这最后一炸,将日军的指挥官当场炸死了,由此已经被压迫到了极限的日军终于崩溃了,他们扔下同伴,仓惶的向后方奔逃。
看见日军退去,净空制止了追击,因为他们也打不动了,圩堤上的日军见正面战场溃败,堤上的中国军队又抵抗顽强,这些迂回的日军人本来就不多,短时间根本没有突破的希望,只好随即顺着大堤边打边撤退走了。
“胜利了。”
狙击战居然打成了击溃战,这是事先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尽管伤亡惨重,能动的只有一半不到了。但日军现在已经无力再追击了,这至少为身后撤退的老百姓赢得了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而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只要天黑,就安全了。
“赶紧的,打扫战场,准备撤退。”净空一边下着命令,一边拿起刺刀开始一一给鬼子补刀。阳光照着他满是血污和硝烟的脸,他把刺刀刺进一个鬼子尸体里,却忽然停住了,手松开了刺刀,脱下鬼子的一双皮鞋,比了比自己的脚,然后扔掉自己脚上的草鞋,换上了皮鞋。他随即抽出刺刀,踏着满地的血肉碎末,又走向另一具鬼子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