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刀光闪过,鲜血飞溅,三颗人头落地,人群中几个小孩子和女人当场就吓得哭了起来,哭喊声响成一片,有叫妈妈的,有拼命喊救命的。
芦苇荡里的中国军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咬着牙,但他们只能这样无奈的看着,谁也不敢乱动。
随即只见水野静夫一挥手,几个日军直冲进人群,将一批百姓按到在地。
“他们想干什么?真的把人都杀光吗?这里可是有几千人。”马天纵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大家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各自沉默着。
“方晓君。”水野静夫又开始说话,“从现在开始,如果您还不出来,每隔一分钟,我就杀十个人,一直杀到您出来为止,或者您足够冷酷,忍心看着这么多人为您陪葬,那么我也不介意将这里所有的人全部杀光。”
他说完一挥手:“斩。”
十个老百姓的人头落地。
“队长,不能等下去了。”马天纵忍不住了。
宋志成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沉默一会,依旧决绝的摇头:“不许开枪,这是命令。”
“这是乱命。”马天纵低声吼道。他目光血红,恨恨直视宋志成眼睛,一动不动,毫不示弱。宋志成目光如刀,也毫不退缩直盯着马天纵的眼。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老半天,宋志成发怒了:“你想战场抗命?”
“这是乱命。”马天纵又重复道。
宋志成呆呆的看着马天纵,又看看身后那些也在跃跃欲试的士兵,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最后他的目光望向了远处芦苇中藏着那艘小船,想了一想,长叹一声:“好吧,天纵,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马天纵问。
“我留下来,你带几个人坐船从江上走,中国海军,已经不多了,留点种子吧。”宋志成说。
马天纵看看那艘小船,顿时明白了宋志成的意思,日军没有船,大家可以乘船从长江上离开,只是船太小,最多也只能坐三四个人,可是现在有七个人。他当即摇头:“不,我留下来。”
宋志成还要说什么,马天纵已经拿起一杆□□,站了起来,大喝一声:“够钟的,跟我打鬼子。”喝声之中,不再管宋志成等人,猛的向芦苇荡的后方跑去,抬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忽然芦苇荡里传来一声枪响,随即又有几声枪响传来,只是隔得太远,子弹都打飞了。
水野静夫冷着脸顿时露出了笑容,他看着芦苇荡,又看一看仍旧在那里挣扎的许凤池,大笑起来:“方晓君,您终于忍不住了,可是您觉得,我会上您的当吗?”
他随即下命令:“所有人原地不动,加强警戒,派遣一个小队,进入芦苇荡,搜索敌人,一定要将他们赶出来。”
他下达完命令,随即他慢慢的走到了许凤池的身边,静静的等待着。
这时河滩上又有十个老百姓被推了出来,他们哭喊着,挣扎着,然而没有任何用处,日军拳打脚踢,死死的将他们按倒在泥地里。
许凤池这时越发的懊悔,她现在不再抱任何的奢望,奢望会有奇迹出现,她目光中一片灰败,满是死亡和绝望,她猛的冲了出去,发疯一样,揪住水野静夫,劈头就向他脸上狠狠甩出一巴掌,大骂起来:“畜生,你们日本人,都是畜生。”
许凤池被俘虏之后,水野静夫对她还是比较优待的,既没有捆绑,也没有吃什么苦头,令那些日军士兵搞不清她和长官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也看管得比较松散。她本就站在水野身边不远,又是忽然发飙,水野静夫猝不及防,脸上顿时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一旁的两个士兵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冲了上前,按住许凤池,许凤池奋力挣扎着,冲着水野静夫破口大骂。
水野不由大怒,他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对他来说,疼痛倒是其次,但当众被人一个耳光甩在脸上的耻辱才是他最难堪的,他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许凤池,沉默了好一会,指一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绑起来。”
“嗨。”
两个鬼子立正,他们按住许凤池,将她五花大绑在树上。许凤池不管不顾,本来她拼命冲上去打水野的耳光,就已经作了必死的准备,她只盼望水野一怒之下,将她杀了。谁知水野却冷静下来,留了她一命。她当即冲着芦苇荡大叫道:“方晓,不要管我,你救不了我们,留着命给我们报仇。”
水野冷冷的一言不发,他死死的盯着芦苇荡的方向,日军的搜索小队已经靠近芦苇荡,他们迅速散开,呈散兵队形,三三两两的向里搜索前进,很快芦苇荡里响起了激烈的枪声,然后是掷弹筒的爆炸声。只是芦苇荡太大,又太深,完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水野等了半天,随即不耐烦了,他招手叫过一个士兵,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士兵躬身领命,爬上大堤,在一辆卡车里翻找了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把铁锯来。
他拿着锯子走下大堤,交给水野静夫,水野接过来到大柳树前,眼睛里闪露出一种残忍和疯狂,他高高的举起锯子,大声叫喊:“方晓君,我给您三分钟的时间,如果三分钟您还不从里面走出来,我会用这把锯子,将嫂夫人从这里一点点锯开——”
他的大手一把扯开许凤池上身厚厚的棉袄,露出了里面柔软而又平坦的小腹,拿着锯子在那里比划着,脸上越发的疯狂,许凤池眼睛里露出一丝惊恐,但更多的是绝望和愤怒,她奋力挣扎着,大骂起来。
许凤池的骂声似乎令水野越发的兴奋起来,他大叫道:“方晓君,我相信,您不会让嫂夫人受如此的痛苦吧?您一定不会的。您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从小最尊敬的人,我不想这样,可是我又不希望,您就这样一直的错下去,您走的路是错的,我们才是胜利者。您为什么不站在胜利者一边呢?我必须让您就此回头,不要再在错误的路上走下去了。方晓君,回来吧,这是您最后的机会。”
他握住锯子,将锋利的锯齿贴近了许凤池不停起伏的小腹。
“还有两分钟,方晓君。”水野看着芦苇荡的方向,大声叫道。
“一分钟。”水野依旧还怀着希望。
水野的声音之中,日军的搜索小队日军不断深入,一点一点的挤压着宋志成等人的空间,缩小包围圈。
“走吧。”眼见着日本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宋志成叹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一眼那些河滩上的老百姓,又看一看吸引着日军越走越远的马天纵等人,无奈的说。
“就这么走?”一个士兵实在不忍心。
宋志成瞪了他一眼:“鬼子的目标是我们,我们走了,他们再杀人还有什么意思。赶紧上船。这是命令。”
众人不甘心看一看河滩,但还是爬上了那条小渔船,迅即荡动船桨,等日军赶到的时候,小船已经离岸数里之遥了。
日军不由得大怒,他们在岸边一阵乱枪,发泄着愤怒,但也无可奈何。
“报告,我部击毙中国□□队官兵四人,剩下的乘船逃窜了。”搜索小队的日军指挥官上前报告,让人抬过来四具□□队员的尸体,扔在泥地里,为首的就是马天纵,他身中三枪,腿也被打断了,这时虽然死了,但眼睛依旧睁着,愤怒的瞪向苍天。
“混蛋。”水野听到禀报,顿时暴跳如雷,他直直的瞪着芦苇荡的方向,脖子上的青筋就像蛇一样扭动着,他沉默了好一会,随即脸上露出一片寒霜,回过头来,直直的看着绑在那里的许凤池,语气冰冷:“嫂夫人,对不起,这是方晓君逼我的。”
他双手握住锯子。
许凤池这时已经认命了,也沉默了,她睁大了愤怒的双眼,拼命的挣扎,破口大骂。但她全身不由自主的收缩起来,紧紧贴着柳树的树干,似乎想要完全缩进树干里去。但她做不到,也根本无法躲避。铁锯锋利的锯齿瞬间就锯了进去,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啊——”
凄厉的惨叫直刺破了天空,许凤池全身颤抖着,她疯狂的挣动身体,就像一条被生生扯出水面的鱼。铁锯似乎完全没有声响,也没有阻碍,金属锯齿将伤口越锯越大,肠子和内脏混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许凤池疯狂的大骂起来,目光中的愤怒似乎要喷薄而出,将这所有的一切都彻底烧毁。她的脸抽搐成了一团,肌肉痉挛扭曲仿佛厉鬼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的没有了声息,被绳索勒住的身体无力的垂了下来,整个身子也从中分为两段,一半依旧被麻绳紧紧的捆缚在树干上,一半却无声的滑落在草丛的血泊里。她死了,也解脱了,人世间的痛苦再也不能伤害到她了,但她无法瞑目,几乎要从眼眶中爆裂而出的眼球充满了愤怒和痛苦,就像九幽地狱里恶鬼的眼。
人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这一切,眼睛里充满了惊骇和恐怖,他们无法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疯狂而又残忍的人。对,是人,经历数百万年才进化而成的人,却在一夜之间就彻底退化成了野兽,甚至比野兽还要凶残和野蛮。
“当”的一声,水野静夫随手将锯子扔在泥地里。雨水不停冲刷着他手上和地上的鲜血,血水沿着河滩的草丛,一直流向远处的芦苇丛,蜿蜒曲折,或隐或现,就像几条从地狱里爬出的火蛇,鲜红而又刺目。
(谨以此纪念海军布雷队员陈永生战士。1940年4月6日,海军布雷队员陈永生在进入江西湖口敌占区布雷时,不幸被日军逮捕,日军对其严刑拷打,但陈永生宁死不屈,由此日军用锯子将陈永生活活锯死杀害。)